“要是因为我,正男你不用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过几天就能出院。”吕建国拍了拍胸脯。
许正男看向吕建国的目光有些担心,但他还是摇摇头。
“你觉得这是逃避吗?”蔡阳问。
许正男摇头。
“我们三个一辈子都会是朋友的,不论正男你在哪里。”
“我知道。”许正男低着头。
“正男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看你朋友都这样劝你了,怎么就不听呢?”
许正男又摇头。
“你到底在想什么!”蔡阳站起身,声音一下拔高。病房里其他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江海花拽了拽她的胳膊,将她拉下来。
许正男继续默不作声,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许正男回想起那天吕盛兰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看完那个视频,落在他身上那个厌恶的眼神,那个眼神几乎是恨不得他马上去死。接着拽他去理发店,许正男咬着牙,看着留了小半年的头发一簇簇落下,露出光秃秃的脑袋。然后吕盛兰又将他带到医院,指着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的吕建国的时候,他强忍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落下。
“你是上天派来我们家里的灾星,克死你爸不说,还要克死你外公是吧?!”
许正男还记得吕盛兰说这话时,怨怼的目光,像是扎进他心里一般。或许这句话把许正男捆在这,他没办法伤害大家后,又独自离开。
江海花和蔡阳劝了很久,可是说什么他都不肯,用沉默来对抗。后面临近傍晚,江海花和蔡阳低落地离开医院。在门口遇见咬牙切齿看着她们的吕盛兰,她们什么都没说,默默离去。
吕盛兰怒气冲冲走进医院,直冲病房,看着满脸憔悴的许正男。
许正男也看见她,嘴唇粘连,胸膛颤动道:“妈……”
“啪!”回应许正男的是一个重重的巴掌,片刻他的侧脸就红起来。
“你怎么还敢和她们来往?你要不要看看她们把我们家害成什么样子?”吕盛兰指着许正男的鼻子。他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盛兰!咳咳咳……咳咳……”吕建国一激动,猛咳起来。许正男过去要帮忙,被吕盛兰一巴掌拍开,充满恨意盯了他一眼。
许正男退回角落,盯着自己脚尖。
“盛兰你这是干嘛?”吕建国缓过来些,责问道。
“他活该!”吕盛兰态度冰冷,“爸,你别为他说话。”
“哎!”吕建国转过头,看向窗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跟我出来!”吕盛兰率先走出病房。
许正男抬起头,看着吕建国掉泪,抿了抿嘴。像具尸体没有一点活力,跟着吕盛兰走出去。
一直走到楼道拐角吕盛兰才停下,看着脚步虚浮的许正男,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医生说你外公已经脱离危险期。”
“真的吗?”许正男抬起头,满脸欣喜,对上吕盛兰冰冷的眼神,又很快低下头。
“我给你办理了退学。”吕盛兰冷眼看着他。
许正男有些发颤,点点头,又“嗯”了声。
离去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句“我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你”,许正男身子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消失在走廊尽头。
吕盛兰回到病房,在病床旁坐下,眼底满是疲惫。最近学校里流言蜚语传的越来越厉害,就来姜立妈妈也打来电话,厉声道让吕盛兰那不要脸的儿子离她儿子远点,不然就去教育局告她。吕盛兰只能低声相劝,平息姜立妈妈的怒火。
她俯在病床旁,吕建国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盛兰呀,我记得你当时非要嫁给许蕴那小子,我也不同意,你当时跟我闹,把家里东西都砸了一遍。”
吕盛兰微闭双眼,回想起记忆中,阳光下,穿着一身白大褂,笑着像个大男孩一样的许蕴。他要是不走这么早,现在自己或许也不用这么累吧。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吕建国说到一半,吕盛兰忽然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不容反抗道:“爸,我不想和你说他的事。”
吕建国摇了摇头,他内心知道,吕盛兰跟许正男里子其实很像,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
回到家,屋里黑漆漆一片,许正男觉得自己要消融一般,最后撑着疲惫的身子打开灯。
灯光一扫而过,黑暗消失无踪。许蕴的遗像坐落在屋子正中央,许正男钢琴比赛得的一等奖放在棕红色木质的玻璃柜子里,连带着还有吕盛兰获得优秀教师的证书。
望着黑白照片里的人,眉眼隐隐和自己有些相似。许正男对他印象很少,吕盛兰总说起他,可是许正男记忆里他的形象就是很模糊,只记得他很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