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攻下潼关之难,可想而知。
“论形胜,潼关不如函谷关。”营帐里,骆意指着潼关和函谷关的两幅舆图,对众将士道:“函谷关一闭,崤含道被阻断,有千军万马都难越函谷一步。潼关却不能完全阻隔交通。”
他点了点潼关的西侧,让众人看。
甘彭凑近了舆图,说道:“潼关这两条深沟阻断了东西通道,但它们却是南北交通的天然通道。我们如果不走黄巷坂而是从秦岭进禁沟,再沿禁沟北上,正好绕过了潼关。”
“是的。”骆意点头,下一刻又话锋一转:“守关而不守禁沟者,守犹弗守也。”②
他们能看到的,累居长安者会看不到?
禁沟从来都是重兵防守的。
禁沟之中,每隔数里就建了一座关城,屯兵戍守,总有十二道之多,纵贯禁沟南北,被称作“十二连城”。
攻打“十二连城”与攻打黄巷坂的难度不相伯仲。
望着这潼关天堑,众人不禁发愁。
弘农杨氏能攻下函谷关,除了函谷内守备松懈和一点儿运气成分,也是实实在在用人命填出来的。
他们这时攻打潼关,显然不完全具备这种天时地利人和。
“这次,兵分两路。”骆乔站在了潼关的舆图边,“甘彭、杨津带五千精兵攻打黄巷坂,我带五千会一会那‘十二连城’。时间定在后日卯时二刻,这次是为试探潼关深浅,不可蛮干硬拼,不行就退下来。注意看信号。”
“是!”甘彭、杨津领命。
骆乔道:“先点兵,好生休息一日,养足精神。”
日暮时分,点兵完毕,姐弟俩登上已经建得十分完善的新隘口眺塔,朝西眺。
“姐姐,攻打潼关,你有几分把握。”
骆乔道:“要先打过,目前三成吧。”
骆意颔首,他估计的也是三成,还要看先打过一次:“天下第一关,并非浪得虚名。”
自古在潼关发生过多少次战争,真正攻克潼关的少之又少。
他们原计划并非在今年就攻打长安,情势瞬息万变,长安自己先内乱,他们不打可就对不起敌人给的良机。
也因此,攻打这天下第一关的准备算不上充分。
“别担心,就算是天堑,我也把它踏平变通途。”骆乔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骆意笑着不断点头:“那当然,我姐姐可是铁牛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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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骆乔带兵跟着数名当地猎户踏入秦岭。
作为关中的屏障,秦岭地形复杂,山间峡谷险峻,山顶多窄小而陡峭,在其间行走极其困难。
山谷地带的树木极其高大茂密,人在其中基本上抬头见不到太阳,非常容易迷失方向,骆乔让猎户们带上不少司南。
方向暂时没有问题,林中盘根错节的板根就是第一道难关,一没注意就被绊倒,队伍被稀稀拉拉地拉开了。
不仅如此,还得注意林中的蛇虫鼠蚁和猛兽,精神高度集中。
如此行军不到一个时辰,众人浑身汗湿,大口喘气。
“常听人说秦岭危险,无人能过,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一名队长对走在身边的猎户说:“你们还进来打猎,实在不容易。”
猎户扶了一把差点儿被藤蔓绊倒的士兵,对队长说:“没办法,日子难过,就算是危险也得进山打猎。我年轻的时候跟着老猎户进山,遇见头大虫,差点儿把命丢了。”
“秦岭猛兽很多吧?”
“多,相当多。老虎,豹子,狼,熊,多着呢。还有白罴,别看模样可爱,凶起来一爪子能要人命。几年前,弘农郡守想给皇帝献白罴,叫我们进山来抓,我同村的就被这么大一头的白罴一爪子抓得皮开肉绽,最后人没了。”
周围听猎户说他多年打猎经历和遇到的猛兽的士兵们:“……”
别说了,别说了,已经在害怕了。
走在最前面的骆乔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窸窣的声音,她立刻举手示意停下。
就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盘踞这一条杯口粗的蛇,三角的头,颈部细小,身上斑纹清晰,显然是条毒蛇。
这条蛇明显是被他们惊动了,此刻正在树上游走,头缓缓对上了骆乔等人。
骆乔握紧手里的刀,希望这条蛇能自己走开。
秦岭之中,四时变化,猎户说每月进来都不一样,难以预料其中会有什么危险。
杀一条蛇容易,却不知道杀蛇的动静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因此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
那条蛇似乎是觉得骆乔不好惹,朝她吐了吐信子后,竟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