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里闹得是哪一出啊?
城中四处巡视警戒的士兵接到命令,半数以上都往东城移动,围在一座占地宽广红砖绿瓦的府邸外。
“给孤把门砸开!”
围困彭城王府的士兵们听着此命令,皆愣了一下。
这……真的要砸门吗?
彭城王也不在府里,强攻彭城王府还砸门的意义在哪里?
这一整日,从早上强关城门,到强占城中所有米、盐铺子,再占据各衙署,现在围困彭城王府要砸门,上到领兵的郎将下至大头兵们是越来越看不懂太子的操作了。
既然要逼宫,难道不应该是攻入皇宫吗?
关城门不让去祭祀的皇帝回城,这个能理解。
占据城中米盐行控制物资,这个也能理解。
攻入各衙署,他们就不太理解了。
重臣们都不在城中,衙署里都是些□□品没有资格去籍田礼的小官和没有品阶的小吏,攻下有什么用?
如果是下晌接到的进攻各衙署的命令还只是让士兵们稍微疑惑,入夜后忽然被下令去围困彭城王府就让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抓个彭城王妃和彭城王世子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望皇帝会为了区区妇孺就退位吗?
“殿下……已近二更,圜丘还没消息传来,此时强攻彭城王府用处不大啊。”领兵的郎将小心翼翼地劝道。
原计划江之柴在圜丘控制住皇帝等人后就给京里发信,他们突然发难攻其不备,以为会比较顺利,却在入夜后还没有消息,郎将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
逼宫就要速战速决,时间一拖得长,各地勤王军队涌向建康京,他们就被动了。
可太子现在不去式乾殿不去显阳殿,在这里围困彭城王府,究竟是在搞什么啊!
闻端明白郎将的劝谏,只是……
“把门撞开!!!”他加重了语气,显示了他的决心。
江之柴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发来讯息,闻端猜测他恐怕不顺,皇帝……不,很可能是席荣早就有了准备,来了个将计就计。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逼宫就失败了,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失败后的凄惨下场。
可闻端不甘心,只能出此下策,挟持了老三的妻儿让父皇饶他一命。
哪怕后半生去守皇陵都行,他不想死。
老三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显露出聪慧之相,很得皇帝好感,皇帝总要顾虑他喜爱的唯一的孙子吧。
在嘭嘭的撞门声中,闻端仰头眨去眼角的湿润。
厚重的木门被撞了有两刻多钟渐渐有撞开的迹象,这期间彭城王府的墙上不断投下火油石块,给闻端的军队造成不小的损失。
终于,彭城王府的大门被砸得轰然大开,士兵们一拥而入,前方石板猛然坍塌成一个大洞,数十人掉下去被洞底尖锐的木桩刺死,后头的人有的刹不及有的猝停,刹不及的掉进洞里,猝停的被后面没搞清楚状告的同袍不小心推到,有摔在洞里的有摔在地上的。
眨眼功夫,丈许宽深的洞竟有被填满的趋势。
门前乱成一团,守在正堂前的两排彭城王府侍卫手持弓.弩,轮番朝门前射击。
又有两队侍卫从两侧包抄,手起刀落。
没过多久,前庭已是尸山血海了。
骆鸣雁站在门边透过保护在自己身前的侍卫们的缝隙朝外望去,满地的鲜红刺着她的眼睛,她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紧,指甲刺破了掌心却毫无所觉,强撑着不叫自己倒下去。
她原以为亲眼目睹闻绍把抓住的细作活活虐死就已经是最可怕的场景了,现在惊觉,一个人的死不可怕,成片成片的鲜血和尸体才是人间地狱。
为什么要打仗呢?
这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究竟垫高了谁的青云梯?
看着侍卫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倒下,骆鸣雁大恸,敌众我寡,被困孤城,打不赢的。
“太子殿下——”骆鸣雁嘶吼:“这屋里只有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您何必躲在人后——不如进来——我们谈谈——”
护在骆鸣雁身前的侍卫典军听到这番喊话,立刻明白王妃的用意,不由得急道:“王妃,您快躲起来!”
骆鸣雁摇头,继续嘶吼喊话,一声一声,仿佛在泣血。
彭城王府的侍卫们听在耳中,心底被激起巨大的悲愤和不甘,杀敌更加勇猛。
此长彼消,太子军面对如嗜血恶鬼一样的王府侍卫,竟心底发憷,越战越退。
郎将看士兵们越攻越退出来,气得不行,就要大骂,却被闻端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