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闻敬隐隐探到,骆意手上有一支探子,人数多少不知,虽不知探事能力如何,却叫闻敬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这个隐在姐姐光环之下的智计无双的病弱少年,闻敬觉得,恐怕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军师。”
从大帐出来,闻敬追上骆意。
“殿下。”骆意奉手行礼。
“军师若无事,去我帐中坐一坐,如何?”闻敬邀请道。
骆意道:“在下正有此意。”
闻敬立刻引手邀请,骆意同他一道走了。
骆乔后一脚出来大帐,看见自家弟弟和五皇子并肩离开的背影,长眉一挑。
骄骄似乎一直对五皇子有种奇怪兴趣在,怎么说呢,就像是想把五皇子里里外外都拆开研究一样。
骄骄啊骄骄,你可得悠着点儿啊。骆乔在心里摇摇头,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闻敬住的帐子不算大,内里的摆设还蛮精致,当初闻敬表示要住在军营,骆乔便下令让辎重好生布置一番,无论如何都是为皇子,不能磕碜皇子。
煮水的小炉和长颈瓶上雕刻着精美的夔龙纹,茶盏是整块白玉琢磨而成的一套六件,触手温润。
魏郡大营里最好最精致的物件几乎都在闻敬的帐中。
骆意捧着茶盏轻啜了一口,赞了声:“好茶。”
茶也是最好的,江州产的浮梁茶里放有桔梗、大姜、胡椒等七八种香料,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大营里都把这位皇子供着,但骆意觉得也不必如此敬而远之,夺嫡也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开局条件这么差的五皇子能逆袭登基,难道不是很有趣么。
整个魏郡大营里恐怕也只有骆意会觉得这事有趣了。
骆乔对皇子们的夺嫡不敢兴趣,她只对横扫三国一统天下感兴趣。
洛、襄二州的校尉暂时还够不上建康的皇权之争,徐州马湖其实是反对上官暗中倒向太子的。
他们徐州军直属于皇帝,谁当皇帝他们就是谁手里的刀,是在没必要掺和夺嫡,也不知黄使君和施将军怎么想的,反正他在魏郡是对五皇子敬而远之。
“军师若喜爱此茶,我让人装上一盒给军师送去。”闻敬品了口茶,随后话锋一转:“此茶是我自己配的,我甚喜爱这味,前头马幢主来我帐中品茶,可惜不欣赏此茶。”
“人各有所好罢了,”骆意再啜了一口,放下茶盏,说:“殿下爱茶,马幢主嗜酒,而我和姐姐一样,喜好甜汤。可惜,军营之中可以有茶有甜汤,却不能叫马幢主喝上一盅。”
骆乔治军甚严,胆敢犯禁喝酒者一律军法处置,军中除了庆功酒可没有其他的酒。
骆意知道,马湖有时酒虫犯了,会去城中酒肆喝上几杯。
他倒是还有理智,不敢喝醉,回营也是等酒气散了才敢回——因为第一次去城里喝酒就被骆乔抓了个正着,骆校尉可不管马湖是不是高自己几阶的上官,说军法处置就是军法处置,她亲自枷住马湖叫人打了二十军棍。
马湖品不来茶的香,只喜欢酒的烈,五皇子不能投其所好,他又怎会领情。
“也是,”闻敬点了点头,“我只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赠人,却不了解对方究竟喜爱与否,是否也觉得好。”
“殿下礼贤下士,真诚待人,叫某钦佩,只是某以为,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乱了阵脚就得不偿失了。”
骆意点了两句,闻敬似有所悟,不禁深想。
难道是在叫我不要拉拢徐州军?
徐州军既然能倒向太子,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像他们表现得不能拉拢。
他已经将此事辗转告诉了老三,老三必然会有动作,鹬蚌相争,他在后头做个渔夫岂不妙哉。
还是说,拉拢徐州军是祸不是福?
骆意没有再多说什么,跟闻敬聊了会儿茶后,拿着一盒闻敬赠的浮梁茶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闻敬立刻唤来心腹,令其盯着明德宫的一举一动。
骆意提溜着一盒子茶在马厩找到正在刷马的姐姐,骆乔看到,说了句:“你这算是连吃带拿吗?”
“怎么能算连吃带拿呢,我好歹给五皇子提点了两句,这应该算报酬。”
“五皇子钻牛角尖了?”骆乔认真刷马,不怎么认真地跟弟弟搭话。
“姐姐不是明知故问么,他都快没有章法了,连……”骆意还是不指名道姓了,“都请去喝茶了。”
骆乔换上湿布给玄青清理眼角口鼻和耳朵,玄青舒服地咕噜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