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外暴雨哗哗下个不停,下得郭庭是心烦意乱。
正押送俘虏回濮阳的精兵小队因为暴雨阻路,找到一个废弃的道观落脚等雨停。
“入夏之后雨下个不停,看这样子怕是要涝。”甘彭拨弄着火堆望着屋外的雨幕自言自语。
杨津盯着士兵们安置俘虏,过来听到这句话,便道:“换个角度想,前面担心的蝗灾是没有了。这种大雨,蝗起不来。”
去年冬天不太冷,今年开春又气候异常,又湿又热,入夏后要是长期干旱少雨,十之八九是要起大蝗的。
说到蝗灾,甘、杨二人下意识看向坐在火堆边好似在发呆的骆乔。
现在街头巷尾的那首童谣的由来,初因不就是恐起大蝗。
“看我做什么?”骆乔眼皮动都没动。
“没什么,没什么。”甘、杨让人用力摇头。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对给我乱编童谣的人是个什么想法。”骆乔帮他们说出来。
甘、杨二人对视一样,甘彭小心翼翼问:“那队长,你是什么想法呢?”
骆乔撩起眼皮,真诚地说:“把所有算计我的,编排我的,统统杀了,这样,世上就没人敢再给我编童谣了。”
甘、杨:“……”队长,你这样就很像瓦子里演的那种反派。
骆乔嗤了一声:“那不然要我以德报怨,我难道像个冤大头?”
杨津连连摇头:“不像不像。孔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真是起大蝗,难道不是君王无德惹天怒之,跟咱们队长有什么关系,那些人竟敢如此牵强附会,太恶心了。”
骆乔微垂了眼帘,继续养神,对着无聊话题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精兵小队出来没有带天文生,骆乔的天象学得很马虎,是让谌夫子大呼“孺子不可教也”的程度,正因为把握不好天气才会遇上现在被雨拦在半路上的局面。凉城一战给了她不小的信心,还有灵感,她对去白马县骚扰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正跃跃欲试,就来了暴雨。
啧,算郭庭命好,老天居然帮他。
这个时候就万分想念骄骄了,他可会看天象了。
此时此刻,身在鲁郡家中的骆意也在念叨姐姐:“这雨估计还有两三日下才会转小,等转小了姐姐得抓紧时间回濮阳才行,这雨怕是还有得下。”
“就算还有得下,这雨总不能下一辈子,总有转晴的时候。等转晴了,我就不得不去建康京了,”席臻凄凄凉凉地一把抱住骆意,“小骄骄,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想去濮阳不准去,不想去建康偏要我去,我的命好苦哇……”
骆意很敷衍地拍拍席臻抱着自己的手臂权作安慰,任谁从正月听到五月的“我好命苦”相信都是这个反应了,没把席臻扔出去,骆意是脾气真好,换做骆乔早动手了。
“要不,我们偷偷去濮阳吧。”席臻又又又一次怂恿骆意。
“你没有过所节符,你忘了吗?”骆意放下手中的书,今天又是不能好好看书的一天。
“你让林姨去办个过所,你们去濮阳探亲呀,我扮作你的小厮跟你一起去,不就行了。”席臻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可太好了,自己真是个天才。
“首先,大雨行路有危险,我身体弱容易害病,阿娘不会去冒这个险。其次,濮阳如今在备战,无论是阿娘还是我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探亲打扰阿爹。”骆意不紧不慢地说:“最后,你家来人叫你回家了。”
席臻顺着骆意指的方向,就看到母亲身边的侍女在跟林姨的侍女说话,席臻往罗汉床上一倒,就想耍赖不走。
骆意对席臻这熟练的倒塌很无语,他三岁就不这么倒了,臻哥都十六了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
“臻哥,你要不想别人把你当孩子,你得表现得不像孩子。”
席臻微微仰起脑袋,问:“我怎样才会是大人模样?”
骆意说:“首先,大人不会倒床耍赖。”
席臻:“……”
席臻悻悻起身,轻敲了一下骆意的额头:“等我去了建康,就没人陪你耍了。”
骆意认真地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也会给你写信,也会给骆铁牛写信。”席臻拍拍骆意的肩,随后跟母亲的侍女一道离开骆宅。
他去建康选官早就定下来了,甚至他还没被大中正品评,官位就已经定下——礼部郎中。
之所以赖着几个月不走,这不是想再努力努力,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嘛,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