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宝在园子里撒欢,清风拂过,投在墙上的树影轻轻摇晃。
围墙外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应该是工人们搬完东西,开车走了。
车声渐远,四周又安静下来。
眼前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开口,只拿一双透着些许审视意味的眼睛默默地瞧着她。
许云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偏开头,轻轻抽了下鼻子。
眼底的泪意散去,她重新对上男人的视线,语气坚定地说道:“以后,我一定会把爷爷当成亲爷爷一样孝顺的。”
浅金色的阳光被木质的廊檐遮挡,在院前的地板上拉出一道明显的界限。
她立在铺满阳光的绿茵上,他则隐在廊下的阴影里。
一双暗沉的长眸凝着不知名的情绪,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低哑散漫的三个字,“那我呢?”
“诶?”许云淅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懵懵地眨了一下。
“会对我的狗负责……”励蓦岑边说边朝她走来,“会把我爷爷当成亲爷爷孝顺……”
话音落下,身姿挺拔的男人在光与影的分界线前站定。
他双手抄着裤兜,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追问道,
“那我呢?”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昨天半夜帮她出门买“面包”时,他就曾问过她——
“你把我的狗当成自己的狗,把我的爷爷当成自己的爷爷,那你把我当什么?”
他一再地问她这样的问题,是因为……
察觉到了什么吗?
许云淅忽然就心虚起来。
她下意识地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却依然能感觉到从头顶投下来的强烈目光。
心脏砰砰砰地跳起来,脸颊开始发烧。
“我……”
她咬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脑子乱乱的,心里还有点慌。
如果、如果他知道,自己从17岁开始就藏在心里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一定会非常、非常讨厌她吧?
放在腿侧的双手不自觉地蜷起。
就连从两人之间吹过的风都变得燥热无比。
她垂着眼帘,盯着两人之间那道泾渭分明的光影界限,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突然从客厅里头传来,“淅淅!”
——老爷子来了?
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骤然被打破,许云淅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
她稍稍抬头,视线绕过男人的手臂,朝屋子里头看去。
随即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朝这边走来。
“爷爷!”许云淅又惊又喜,抬脚迎上去,“您怎么亲自来了?”
老爷子瞧了眼慢悠悠转过身来的自家孙子,笑道:“我怕这小子半路撂挑子,过来看看。”
“哥哥一直陪着我……”许云淅扶着老爷子坐到廊下的藤椅上,如实说道,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从老城到新城,他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晚上没休息好,还耽误了中午的工作……”
许云淅蹲在老爷子身侧,双手放在藤椅的扶手上,仰着脸瞧着他,水润的眸子里盛满了愧疚,“爷爷,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让您和哥哥操心……”
老爷子敏锐地注意到,小姑娘在短短几句话里头,连着叫了两声哥哥。
而上周她来老宅吃饭,整整一个晚上,都没听她喊过一声。
老爷子瞥了一眼励蓦岑,压下心头的暗喜,扬声说道:“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是家里最小的姑娘,照顾你是应该的。”
说着便转移了话题,“怎么样,还喜欢这里吗?”
“太喜欢了!特别是这个院子,和老家的简直一模一样!”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先是喜悦,再是感激,
“谢谢爷爷,把这么漂亮的房子给我住,可是……”
最后话音一转,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这么大的房子给我一个人住实在太浪费了!要不……”
老爷子却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怎么会浪费?等你结了婚,再生几个小娃娃,就该不够用了!”
许云淅听的脸颊一红,小声说道:“爷爷,您想的也太远了……”
生几个小娃娃……
她连男朋友都不知道在哪!
却听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不远不远,只要找对了人,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嗤笑响起。
许云淅和老爷子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