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云淅摸了摸额头,缓缓滑进被窝。
励蓦岑替她掖好被角,便带着柴宝走了。
床头灯还没关。
许云淅侧身躺在那里,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却见走到门边的男人冷不丁地转过身来。
视线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撞上,心口猛地一缩。
仿佛被抓包的偷窥者,她不敢直视那两道穿过暗影射过来的目光,视线游移间,低低道了声:“晚安。”
好似一缕细软的雨丝落进湖面,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顿了一瞬,她抱紧怀里的热水袋,细细软软的两个字从唇齿间溢出来,“哥哥……”
“晚安。”男人终于开口,轻缓的语调,带着一点哑,让人想起冬日清晨,靴子踩在厚厚新雪里发出的悦耳声响。
许云淅心头一动,视线移回去,瞥见男人的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光线昏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眨了眨眼睛,想要仔细再看,他却已转身出门。
房门被轻轻带上,许云淅的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那里。
耳边回荡着男人离去前说的那声“晚安”,唇边情不自禁地绽开笑意——
她好像知道,他之前都在气什么了。
*
一觉醒来已经九点。
许云淅匆匆洗漱完,走出房间。
昨晚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此刻全都拉开了,玻璃移门敞开着,清朗的空气充满了整间客厅。
外头的阳台上,灿烂的阳光铺了一地。
励蓦岑背对着客厅,俯身靠在栏杆前。
明媚春光倾泻在男人朗阔的肩膀上,照得他身上的白衬衣泛起亮白的光。
衬衣精良的质地勾出肩背的肌肉线条,下摆束进长裤,衬出劲瘦的腰身。
许云淅走到玻璃移门旁,张开嘴,正要和他打招呼,却见一团淡白的烟雾从他面前缓缓飘散开去。
他在抽烟。
她神情倏地一顿。
就在这时,男人转头朝身后看来。
视线相接的瞬间,许云淅看见一缕淡淡的烟雾从他唇边缓缓溢出来。
缭绕烟雾朦胧了右半边的脸,衬得那双半眯的长眸越发深邃迷人。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了。
许云淅抿了抿唇,冲他道了声“早”。
男人没有回应,就这样扭着脖子,拿一双沉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忽地想起,自重逢以来,他时常用这种静默的眼神看她。
比如把她丢在他车上的钥匙送到事务所的时候;
比如把她从婚宴的酒店送回事务所的时候;
比如把她从警局送到小区楼下的时候……
她每次向他道谢,他总是这样看她。
那深沉的眼底,看似无波无澜,却又似藏着无数暗涌。
之前她以为他在等自己为五年前的事道歉,现在才明白,他在等的,其实是——
放在腿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捏紧了,许云淅鼓足勇气迎上那两道直勾勾的视线,小小地吞咽了一下之后,低声补了两个字,“哥哥。”
男人眸光微微一闪,双唇随即张开,回了一声“早”。
他将手上的半截烟戳进手边的烟灰缸,之后便转身朝她走来。
长腿跨过玻璃移门,目光在她小腹处停了一瞬,接着抬起长睫对上她的视线,问道:“好些了吗?”
比起从前那些冷淡的语调,此刻他的嗓音仿佛被外头的春阳晒过,听起来暖暖的。
可许云淅心头的燥意却越发浓了。
想起自己昨晚在他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丢人模样,耳根忍不住发烫。
她轻轻“嗯”了声,随即低下头,将别在耳后的头发放了下来。
绯红的耳廓被藏起,这才抬起眼帘,郑重向他道谢,“昨晚……谢谢你。”
励蓦岑瞧她一眼,声线淡了几分,“你累不累?”
她刚刚起床,怎么会累?
许云淅纳闷地摇头,“不累。”
却听励蓦岑说道:“可我很累。”
“是昨晚没睡好吗?”
话刚刚问出口,她就在心底回了自己一句——沙发上怎么可能睡好?
许云淅指了指身后的卧室,“你去睡个回笼觉吧……”
却见男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是这里累。”
“诶?”许云淅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睁大了眼睛一头雾水地瞧着他。
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以后别动不动说‘谢谢’,我耳朵受不了。”
许云淅:“……”
“过来吃早餐。”男人说着就迈开长腿往餐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