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绝了。
后来,在大学开学前,她去过那里一趟。
带走了全部的书和几件换洗衣服,至于其他的——
那些他送给她的东西,包括那把贵重的小提琴,还有那年除夕收到的所有压岁包,全都留在了那里。
“这里离事务所近……”许云淅说完,便走到床头柜前,从抽屉最里头摸出了那只钩针小马。
白色的马身已经泛黄,彩色的鬃毛掉得稀稀疏疏,原本黑亮的眼珠也被磨得没了光彩。
她把那匹小马托在掌心里,递到他面前,“已经旧的不成样子了,你确定要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拿走了那只小马。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心,仿佛垂柳的嫩叶拂过河面,一缕细痒陡然间在皮肤上漾开。
心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男人的目光在她纤巧的拳头上顿了一秒,随后将那匹小马放进裤兜。
墙那边的笑声还在继续,励蓦岑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不找间好的?”
小小的一间房,仅仅塞下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小书桌。
脚下的地板一看就是最差的那种,床头的墙纸浮起一大片,家具家电也十分简陋。
更别说那差劲的隔音效果……
难怪她之前说在事务所里加班比较有“氛围”……
想到这里,励蓦岑又补了一句,“老爷子不是每个月都给你零花钱?不够用?”
自从17岁那年来到励家,老爷子就把她加入了家族信托的受益人名单。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和励家的每个子孙一样,每月都能收到一笔六位数的零花钱。
可她从未动过那些钱。
老爷子像亲爷爷般关心她、照顾她,已经让她感激不尽。
她怎么还能用他的钱?
更何况,现在她有了工作,赚的钱足够自己花销。
之前许云淅不止一次和老爷子提过,让他别再给自己零花钱。
可老爷子那倔脾气,认定的事从不轻易更改。
此时听励蓦岑提起,许云淅便趁机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和爷爷说一声,别再给我零花钱了?我已经工作了,不缺钱。”
励蓦岑轻嗤一声,“不缺钱还住这种地方?”
听他这鄙夷的口气,许云淅有点不服气,“这里挺好的呀……”
除了邻居有点吵。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楼上那怪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励蓦岑仰起脸看向天花板。
许云淅也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
那熟悉的、带着些许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以一种奇怪的节奏持续不断地从头顶传来。
励蓦岑拿眼尾瞥向许云淅,“你管这叫挺好?”
讽刺的意味太明显,许云淅嘴硬道:“很快就会消停的。”
励蓦岑眯起眼睛,“很快?”
许云淅点点头,“一般来说,十几分钟就能结束……”
励蓦岑:“……”
许云淅走到衣架前,取下那件套着防尘袋的西装递给励蓦岑。
他随手接过来,“所以你每天就睡在这样的环境里?”
“也不是每天都吵的……”
许云淅正说着,就见励蓦岑站起身来,“走。”
他拎着西装外套,抬脚往门口去。
“诶?”许云淅不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瞧着他。
男人拉开房门,侧身看向她,“还没听够?”
“不是……”许云淅指了指天花板,“一会儿就好……哎——”
话才说了一半,男人忽然大步折回来,拽住她的手腕就走。
“等等——”许云淅被他带着走到房门口,顺手抓住门框,站定了不肯走,“很晚了,我还是……”
正说着,楼上的动静突然大起来。
那闷鼓似的声音越来越急,“咯吱咯吱”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就像游乐场里的大摆锤,晃得越来越急,越来越高,像要是挣脱那条大铁链甩到天上去。
见许云淅露出抗拒的神情,励蓦岑问道:“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许云淅摇了摇头。
小姑娘的眼睛清澈得仿佛山涧溪泉,一眼就能望到底。
眼神懵懵懂懂的,看着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奶猫。
励蓦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沉吟一瞬,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少儿不宜,懂吗?”
许云淅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上次钟瑶来这里,听到楼上的声响时说的那句话。
她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再结合励蓦岑说的这句“少儿不宜”,她脑子里霎时间迸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