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骜看出他的想法,觉得长公子太过仁善,可转念一想扶苏才多大?小孩子心软一点很正常,眉头顿时就松开了。
若是他不管不顾坚持让卫尉执行杖刑,恐怕长公子会不开心并且自责,为了扶苏的心理健康着想,蒙骜很快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样,既然长公子也犯了错,就不能只罚侍卫一个人。”卫尉闻言,国字脸的严肃被打破,看起来很想张口反对蒙骜,蒙骜却抬手压了压,示意卫尉听他说完。
“不如就由长公子来给侍卫行刑如何?”
这是什么破办法!
卫尉非常想吐槽,你知道那杖责用的杖有多长多重吗?你让长公子去行刑?他连抬都抬不起来!
要不怎么说这是惩罚呢,蒙骜捋着胡子,表示你们什么都不懂,就因为扶苏没有那么大力气,抬不动长杖,所以才让他去行刑,越为难越好,谁听了敢说他蒙骜不是铁面无私?
侍卫都不觉得自己受杖刑有多难捱了,他甚至想为扶苏求情,蒙骜让人把他嘴捂住,免得乱喊乱叫,要知道在章台宫无辜喧哗也是要受罚的。
等用来行刑的长杖被送来,卫尉懵了:“上卿,这……”
长杖长度仅有二尺,还没有卫尉一根手指粗,甚至上面还残留几片绿叶,扶苏也沉默了,这不就是树枝吗?
蒙骜严肃地接过长杖抚摸,点头:“嗯,此杖正合适。”然后弯腰递给扶苏,“长公子请拿好。”
扶苏望着他欲言又止,蒙骜:“长公子为何还不接下长杖,难道你要反悔了吗?”
反悔不反悔的先另说,你确定这真的可以?蒙骜用他严肃的表情告诉你,可以,我说它是长杖它就是。
好嘛,这赵高都得甘拜下风,指鹿为马就是从您这儿学来的吧?
在场可以决定这场刑罚有没有效的两人,一个蒙骜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卫尉极目远眺当睁眼瞎,于是扶苏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了树枝,轻轻在侍卫手臂上拍了三下。
正常是要杖责腰臀的,但扶苏觉得用长杖打还好,用树枝抽实在太奇怪,他没有这个癖好。
总之,最后一场杖刑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受刑的侍卫跟别人换岗下去‘养伤’,其实是接受卫尉的训斥,一行人从阶前退下,正好与要离开的成蟜擦肩而过。
这么快就谈完了?也不知道谈了什么,不过看起来,成蟜不太满意啊。
望着成蟜比刚才黑了两个度的脸色,扶苏不负责任地推测殿内嬴政都说了什么,难道说攻打邯郸的主将要换人,不让他去了?
成蟜也是这么想的。
彼时所有人都离开后,嬴政说的第一句就是:“你回府后将邯郸近些年的布防情况都画到丝绢上,明□□会带来。”
然后又想起:“还有上党到邯郸的路线图,也一并画出来罢。”
成蟜脸色微变,眉间带着些许抗拒问:“可是要交予蒙上卿?”
嬴政否定道:“交给寡人即可。”
打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攻打一国都城,必须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虽然他和蒙骜早就定了由成蟜攻打邯郸,但成蟜不通军事,樊於期又是一莽夫,很多东西必须在战前替他们规划好了,到时候才不会贻误战机。
可成蟜却不这么想,他在攻赵一事上唯一的优势就是对邯郸比较了解,如果献上这两幅图,那岂不是连唯一的优势都没有了?那嬴政还会让他跟随大军出征吗?恐怕不会了。
自以为猜透了嬴政的想法,觉得他就是故意先许以好处(可以随军),然后再趁机要走布防图和路线图,将他踢出大军,等攻占了邯郸之后,再以他曾在赵国为质恐与赵国相益为由将他驱逐出朝堂,谁也不能说什么,也没人会替他说话。
真是好阴毒的计策。
成蟜低着头快步走出大殿,期间路过侍卫卫尉们连看都没看一眼,面露阴狠,甚至有些扭曲变形。
扶苏就趴在蒙骜肩头,指着成蟜小声跟蒙骜说:“哇,蒙上卿你看,叔叔又在变鬼脸了。”
蒙骜顺着扶苏的手看去,一眼就看出了成蟜身上的低气压,多年为将的直觉告诉他,长安君似乎有异。
他略略思索后,笑问扶苏:“长安君刚才是在扮鬼脸给长公子看吗?”
扶苏撇嘴:“才不是呢,叔叔自己喜欢变鬼脸玩,昨天在大殿上就是,突然脸变得好丑,都把我吓到了,我说他像鬼一样,父王还说是我的错,要我跟叔叔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