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也没想到,他与扶苏的再次见面居然来得这么快,这才刚刚分开不到两个时辰吧!
因为让人通报来的是秦王长子,韩国使团格外重视,以韩非为首,都出来迎接他们了。
韩非疑惑,想不到扶苏这么快找来的理由,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
“长公子今日……就要开始读吗?”
“啊?不是。”扶苏摆手,他倒也不至于好学到这种程度,直接追到先生住处来了。
况且今天这种情况,郎中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抓人,就算他想学,韩非也没时间教。
在得知跟在扶苏身边的年轻人居然是蒙骜的小孙子时,使团众人一阵叮当桄榔,摔杯子的摔杯子,砸脚的砸脚,更有人手止不住地发抖。
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控制不住对蒙家的恨意了。
连韩非也忍不住打量一番蒙毅,道:“失敬失敬。”
蒙毅挠头:“这有什么失敬的,我还没打过仗呢,等以后我像大父一样厉害了,你们再夸我吧。”
……
此话一出,摔杯子的更多了,扶苏甚至怀疑地看了一眼蒙毅,这句话到底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
要知道蒙骜厉害就厉害在,他打韩国打得特别狠。
看见蒙毅偷偷给他使得眼神,扶苏懂了,果然是故意的,他就说嘛,蒙毅不至于憨成这样。
韩非也只能憋出一句‘好志向’,不知该从何夸起。
总之,因为蒙毅的超常发挥,哪怕蒙骜没来,也达到了扶苏想要的效果。
最后扶苏又当着使团所有人的面,着重表达了一番对韩非的敬爱,表示非常期待韩先生为自己讲书的那一天,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他传信,如果传不进王宫,传给蒙毅也是一样的。
然后在使团众人迷茫的眼神中乘车离去。
只有韩非似有所悟,却又觉得自己想得实在是荒谬,这怎么可能呢?
等马车离开使团的视线后,蒙毅忍不住笑道:“公子,你看见了吗?看他们那个怂样,果然像大父说的,韩国人最是没种。”
扶苏:“那倒也不一定。”
蒙毅疑惑:“嗯?”
扶苏回头望了一眼目送他们的韩非:“有一个有骨气的。”
当日傍晚,韩非的境况果然如扶苏所料般急转直下,白日里还是秦王的座上宾,晚上就成了狱中的阶下囚。
韩非早有所料,当他被套上镣铐时,使者团的其他人都急得六神无主,只有他淡定地叮嘱:“我无法再为王上尽忠了,你们将我的尸骨带回去吧。”
众人一惊:“何至于此啊!”
韩非不答,但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他早就想过,若能成功让秦王对姚贾起疑心,觉得他真的用重金私交诸侯,那么一定也会怀疑他主张先攻打韩国的用心。
姚贾是相国,朝中上下以他为尊的不知凡几,那些同样主张攻打韩国的,是不是他的同党呢?
只要秦王起了这个疑心,就不会采纳他们的意见,如此韩国才可以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可惜离间敌国君臣这招,几乎每个国家都用过,秦国用的次数最多,屡屡都有成效,没想到用到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这招完全不管用。
秦王不仅没有经受挑拨,还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派人逮捕他。
大概这也是韩国的命数吧。
地牢中,韩非负手望着残缺的一角月亮如此想。
*
韩非的入狱并不是结束,朝中颇有些人激情上奏,希望嬴政能将这个韩国细作处死以儆效尤。
这些人中,尤以那些客卿们最激动。
四年前那次驱逐客卿的事儿他们可都还记得呢,他们本本分分做着客卿,从来没背叛过秦国,却被当成探子细作之流,若非廷尉上奏了一封《谏逐客书》,他们早就被赶出咸阳了!
就连两年前吕不韦去世,客卿们都被顺便敲打了一遍,说认真做事的才可以留在秦国,若有作奸犯科违背法令的,不忠于君主的,统统要被赶出秦国。
清清白白做客卿都要被如此对待,凭什么真正的细作要被轻轻放过?
严惩!必须严惩!
客卿们太激动,导致姚贾和李斯的人都快没有用武之地了,他们二人倒也乐得清闲。
如果是姚贾和李斯带头请求处死韩非,嬴政可能还会多想,甚至反对,但当两人隐身,他听到的都是来自朝堂的声音时,嬴政反倒放下了怀疑认真思考,甚至隐隐有被说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