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不久之后,赵姬居然真的听了他的意见,带着嫪毐去了雍城,一住就是一年。
赵姬脑子不清楚,经常做些蠢事,吕不韦也不相信,才几天的时间,她就学会审时度势了,所以她突然去雍城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怪异,只不过对大局没什么影响,吕不韦就没有深究。
如今想来,处处都是怪事,事出反常必有妖,吕不韦深深慨叹,王上悄无声息地从赵太后手里夺回了权,事隔一年还无人发现,如此手段,不愧是惠文王(嬴驷)的后代啊……
……
事出反常的确有妖,可惜跟你的猜想离了十万八千里,只能说脑补是病,得治。
——
“父王,你在这里做什么?”
扶苏被伍左抱在怀里,朝桥上走去。
嬴政静静地立在湖心亭中,不知是身高优势,还是王上的威仪所致,他明明站在湖中,却让人一眼望去就有种整片湖泊尽在他手中的错觉。
听见扶苏疑惑的喊声,嬴政微微偏头:“赏景。”
“赏景?”扶苏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难得呀,他爹今天居然没有批竹简,甚至还会出来赏景?
哇,他居然在做一些正常人才会做的事情!
他爹这个工作狂,扶苏还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章台宫见到他了呢。
今天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舍得出来了?
伍左走得快,等扶苏在心里吐槽完,他们也走进亭中了,伍左行了一礼,就将扶苏放下,然后退到亭外的桥上去了。
桥两侧的栏杆边,已经先站满了两列玄色盔甲的禁军,均是身高八尺,手握青铜剑,一眼望去颇具威严。
扶苏过来时打量了一眼,总的来说就是,他爹就连赏个湖都跟别人排场不一样,看上去就很有王上的排面,扶苏羡慕得直流口水。
没有了伍左这个人形增高垫,扶苏一下子成了矮豆丁,想看他爹一眼必须得扬着脖子呈九十度角,还只能看到个下巴,累得要死收获还低,扶苏才不做这么累的事。
他直接伸开双手,仰头看嬴政,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父王我也要赏景,快抱我上去看。
发现伸手一会儿他爹还没反应,就踮着脚向上面举,眼睛还盯着嬴政,不被抱起来就不肯罢休。
嬴政顿了几息,大概是在扶苏持续一月的撒娇骚扰下,终于对他的一些撒娇举动习以为常了,不负扶苏期望地将他抱了起来。
一被抱起来,扶苏立刻变得乖乖的,根本不像在辅佐怀里那样一会儿伸伸胳膊一会儿蹬蹬腿,一会儿又死死按住伍左的肩膀朝上面伸手,只为了摘一朵树叶间的小花。
待在父王怀里的扶苏乖得跟之前就像是两个人,主要是他怕踩脏他爹的衣服,众所周知,黑色是最不耐脏的,到时候秦王衣襟上有个巴掌大的鞋印,那多不雅观,也太影响他爹尊贵的形象了!
扶苏双手抱住嬴政肩膀,悄悄将脚往外挪,尽量悬在外面,嬴政不知道他的想法,只以为是小孩子天性爱动,就说了一句:“不要乱动,小心掉下去。”
扶苏:“不可能!父王一定会抱紧我的!”
嬴政瞥一眼亭外:“若是掉下去,可就要掉进湖里了。”
这不是他在吓唬扶苏,而是他真就是这么想的,说完还向后退了一步,显然是真的在担心。
扶苏见状忏悔了一秒,他爹在担心他,他居然还以为是在故意吓唬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为了让他爹安心,扶苏乖乖不乱动,趁机进行爱的贴贴,以表达对刚才他爹担心他的感激,然后扶苏就问:“父王,今日为何不批竹简了呢?”
没错,扶苏有问题都是直接问,反正他就算是猜也猜不到,因为掌握的信息实在有限,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看他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想来不是因为太气愤批不下竹简,所以才出来透透气的。
于是扶苏就大胆地直接问了。
嬴政望了眼远处的塔尖,语气平淡地说:“今日心情尚可,出来赏景半个时辰。”
嗯?原来是因为心情太好了,所以才来看湖水?
扶苏点点头,这倒也说得通,不过都心情好到出来赏景了,居然也要控制时间吗?
难道是开心的程度还不够?
扶苏就好奇了:“那,父王是因何时开心呢?”
“你抬头看。”
“看什么?”扶苏迷茫。
嬴政指着湖水说:“看这片湖。”
“这湖水清澈,可惜居于方寸之间,到底不如大河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