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指指面前的豆浆,献宝一样说:“就是这个!孟芽说在她的家乡,这个叫豆浆。”
“原来如此。”嬴政想。
难怪他从没听说过豆浆这种东西,原来是扶苏挑食出来的产物,也难为那庖人有如此巧思。
嬴政捧着碗,豆浆还是温的,豆香一股股向上飘去,勾得人食指大动,连一向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他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扶苏还教嬴政先搅和几下,将饴糖搅开,然后就可以喝了,嬴政依言品尝了一下,果然甘醇可口,像是牛乳,却又没有牛乳的腥膻,更适合口味淡的人饮用。
扶苏看着他爹缓缓喝完一碗豆浆,没有要求再添一碗,但他已经看透了他爹的本质,这分明就是喜欢的表现,只是他足够自律,用过朝食就不再进了,如果有突发状况,比如像今天这样,那也一定是浅尝辄止,不给自己的五脏六腑增加负担。
扶苏手撑下巴思考,看着挺会养生的人,后期怎么就沉迷嗑/药了呢?
嬴政尝过之后说了句不错,然后就低头继续跟竹简奋斗去了,看上去似乎毫无表示,然而就这一句不错,就已经足够孟芽在膳房抬头挺胸的了。
不然就问问,除了她之外,还有哪个庖人能得到王上的夸赞?
扶苏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心里却想,该怎么把石磨过一下明路呢?
哎,他身边人才还是太少了,但凡有个墨家的他也不会这么愁。
要不今天去找博士们玩玩?或者客卿?扶苏可还记得那天在竹简上看到的,臣客卿李斯敬上,李斯现在还是客卿,他要是过去玩,除了能苏出来石磨,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殿外突然响起轻微的喧哗声,一个内侍疾步走进殿内,伏地大拜:“禀报王上,战事大捷,前日上卿于赵国中牟邑外斩杀赵将司马尚,中牟已尽归我大秦!”
嬴政闻言大喜,豁然起身,连手上的竹简都扔了,朗声道:“善!”
他难得喜形于色,对蒙骜不住称赞:“上卿真乃我大秦国之柱石也!”
扶苏则是惊得差点把碗扔出去,好在眼疾手快接住了,饶是如此,也免不了有几滴溅到衣服上,可他完全顾不上擦。
这内侍刚才说什么?秦军攻下中牟邑,还杀了司马尚??
司马尚是什么人,那是赵国在庞煖死后,唯二能称得上大将的人,后期的赵国全靠他和李牧撑着,结果现在就死了?
扶苏觉得,这世界怎么这么玄幻呢?
没人注意到扶苏的失态,整个大殿的人不管是嬴政还是内侍们,都陷入了秦国大胜的狂欢中,只是都比较克制,还没到手舞足蹈的地步,顶多是脸上的笑容大了点。
那可是中牟,赵之故都!秦国攻下赵国故都,等于狠狠在赵王脸上抽了一巴掌,也是向天下传达了一个信号,赵国连故都都能丢,已经国力衰微,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病猫了,人人皆可诛之!
赵国可不止与秦国接壤,它周围还有韩国、魏国、齐国和燕国,尤其燕国,和赵国可是老冤家了,燕人也和赵人一样民风彪悍,若是让他们得知赵国势弱至此,是绝对不会放过偷袭他们的好机会的。
西南有秦国,东面有燕国,背面还有匈奴,三面受敌,这下赵国可有好戏看了,扶苏不甚走心地替赵国祈祷了一下,心想这一世,赵国该不会要提前十几年灭亡了吧?
当然,扶苏只是过过嘴瘾,司马尚死了,庞煖和李牧却还在,赵偃也没有他儿子那么荒唐,赵国哪可能这么容易就亡国。
如今距离大军出征已有几日的时间,庞煖却始终蹲不到人,蒙骜又杀了司马尚,想必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立马就能意识到这是个计中计,正在拼命往回赶。
事实的确如此,庞煖苦等几天,始终见不到秦军大部队的身影,那几百个秦军骑兵像泥鳅一样,到处骚扰,等赵人想要反攻回去时又扛着旗跑得飞快,打又打不过,抓又抓不到,直让北境赵人恨得牙痒痒。
如此表现更让庞煖确定,这些人根本不是蒙骜,不过是蒙骜布下的一个迷魂阵!他当即就暗道不好,急忙整顿大军要回援邯郸,却在这时收到了中牟失守,司马尚被杀的消息。
乍闻噩耗,庞煖老泪纵横,闭目悲戚,突然狠狠捶自己的胸口:“痛煞我也!”
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痛,捶自己的力道一点不含糊,众将士赶紧上去拦住:“将军,将军,这并非将军的过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