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没当回事,拍拍手一路小跑过去,然后啪叽跪坐在垫子上,嬴政忍不住训斥:“慢点跑。”
章台正殿是秦国最高权力中心,多么神圣的地方,除了扶苏之外,从来没人敢在这里乱跑,然而嬴政却不是因为这个训斥他,只是怪他跑得太快。
小孩子腿脚不稳,万一跑摔了将脸摔破相怎么办?残疾的公子可就与王位无缘了。
扶苏讨好一笑:“嘿嘿,我想父王了。”
不是我不稳重,实在是思念这东西它不讲道理,我一刻都不想等了,就想见到父王呢。
嬴政别开眼:“那也要小心些。”
扶苏:“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还敢。
嬴政说了他两句就转身回去继续批竹简,没有再搭理扶苏的意思,说实话,扶苏前两次来章台时,嬴政还会有意识的哄哄儿子,主要是怕他骤然离开楚夫人没有安全感,会哭闹。
可扶苏来得次数越来越多,简直像是把这里当自己寝殿一样,在章台宫里待得比他这个秦王还自然,导致嬴政对扶苏的出现也越来越无感,说两句话都是极限了,其他根本懒得搭理,只让扶苏自己玩。
如果扶苏表示不好玩,没意思,嬴政:“那就回去睡觉吧。”
感觉跟现代的家长一样,孩子放假一两天嘘寒问暖,放假半个月就开始搜索‘如何才能断绝亲子关系’。
不过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骚扰山,他爹不爱搭理他,扶苏就自己找话题。
嬴政双手握着竹简展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两只手臂搭在案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高太过优越,手臂长度也很惊人,总之手臂这么一搭,就将整个案几的空间都占满了,扶苏想瞄一眼除非站起来看。
扶苏站起来了,发现并不能看见,他站起来还没有他爹肩膀高啊!扶苏气鼓鼓地又坐下了,然后瞥见玄色衣袖下面有光亮,果断掀起袖子钻了进去。
嬴政准备合上竹简的手一顿,低头看自己袖子下面新长出来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扶苏抬头,父子对望,扶苏理直气壮问:“父王,你在看什么?今天是哪里有水灾吗?”
嬴政合上竹简,放到只有五六个竹简那边。
“哪能日日有水灾,这是巴中上奏的,今年雨水还不错,应该是个丰收年。”
扶苏疑惑歪头,嬴政只好解释:“丰收,就是秋天可以收很多粮食,黔首们都能吃饱。”
扶苏惊喜:“那一定是好事!”
嬴政难得微微展颜:“是啊,总算有个好事。”
回想他即位这几年,那真是大灾小灾不断,粮食动不动就减产,黔首饿死的淹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仿佛没有个好消息,难得有个地方能丰收,真是大好事一件。
扶苏点头,不愧是你天府之国,在这种年代还能丰收,幸亏已经是秦国地盘了,要是还属于楚国,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呢。
嬴政又要拿过一个新的竹简批阅,扶苏眼疾手快拦住,在他爹不解的目光下说:“父王,我好饿啊。”
嬴政皱眉:“你没用朝食?”
想到扶苏挑食的性子,似乎想到了他为什么不吃。
“是今日朝食不合胃口?”
扶苏赶紧摇头:“不是,只是我想和父王一起吃。”
好家伙,看来他挑食这件事已经深入人心了,不仅伍左习以为常,连他爹都记住了,想到以后他要改良的各种食物,搞不好挑食这个标签要跟随他一辈子了。
上辈子他一直被叔叔和姑姑们当皮球踢来踢去,生怕没有饭吃,从来是他们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直到后来上了大学自己兼职赚钱,才有机会自己选菜。
即便如此,工作后大家也一致认为他是个不挑食的人,因为哪怕能自己选了,多年的习惯改不掉,他根本就没有挑食的意识。
扶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直到秦国的野蛮餐桌给了他答案,对不起,当初是我太年轻。
某些地区只能称之为美食荒漠,秦国这是连荒漠都给你扬了,美食什么美食,别想那些花里胡哨的。
不改良是不可能的,不然哪有香喷喷的豆浆喝?
在嬴政疑惑的目光下,扶苏招呼伍左和他身后几个内侍,赶紧把豆浆和他的朝食都摆上来。
嬴政:“寡人已经用过了。”
扶苏:“我知道!父王用朝食的时间比我和母亲都早。”
章台宫的内侍早已经手脚麻利又摆上了一个案几,伍左将豆浆罐子放到案几上,扶苏迫不及待接过木勺,就要亲自给嬴政舀一碗豆浆,伍左连忙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