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庖厨头上的汗顿时就流下来了,他尴尬地笑着解释:“公子说的哪里话,公子能驾临膳房,是臣等的荣幸才是。”
秦国能准备膳食的庖厨是正儿八经的官身,一向都是自称为臣。
“哦——”扶苏点点头,似乎被他的解释说服了,站起来朝伍左走去。
胖庖厨趁此机会,正想擦擦快流到眼睛里的汗,就见扶苏突然转身又问:“可是我并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我要来,怎么你们人数这么齐,都站在门口迎接我?”
刷——那滴汗还是流下去了,渍得庖厨眼睛生疼,他却顾不得擦拭,这下他终于没办法保持冷静了,也和其他人一起趴在了地上。
长公子人虽然小,可他问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大啊。
提前在门口迎接当然是因为提前知道,可没有人通知,你们怎么会提前知道?当然是我们有人偷偷看到您来啦。
偷偷地看,问题就大了,扶苏可不是普通人,长公子的行踪是你们能随意窥伺的吗?
扶苏记得,他爹就很忌讳这个,不过是上辈子史书里的他爹,可能是被刺杀出阴影了,称帝后的嬴政不允许有人窥伺他的行踪,违者一律斩杀。
后来者发现这确实对安全有保障,于是都有样学样,窥伺帝踪变成了一种很严重的罪责,大概跟欺君罔上差不多。
至于现在嘛,它还没有成为一个独立的罪名,但假如贵人心里介意,觉得你窥伺他的行踪是意图行刺,非要解决掉这个隐患,那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所以胖庖厨才如此惶恐。
胖庖厨磕起了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臣绝不是有意,只是适才正在园中纳凉,正巧看见长公子往膳房这边走,想起膳房内杂乱不堪,未免冲撞到长公子,这才赶回来通知他们收拾。”
小命要紧,他忙不迭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生怕有一丝隐瞒时候被查出来,再治他的罪。
“哦——”扶苏再次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原来是这样啊,你也是为了我好,倒是我错怪你了。”
胖庖厨仍是一惶恐:“臣不敢,不敢……”
“嗐,这有什么不敢的。”扶苏努力站直了,端着范拍了拍胖庖厨的肩膀,“这种关心我的事,你们做得多了我会更开心的。”
然后皱着鼻子说:“比如你们之前做的桑葚果饮就不错,很合我的口味。”
来了!
胖庖厨心里一个激灵,知道长公子这是要进入正题了,他就说长公子是嫌他们做的膳食不好吃,都亲自来膳房找茬了,可其他非不肯相信,看看长公子到了膳房后说的话,哪一句不像是找茬的。
大概是被扶苏几句话吓出了应激,胖庖厨根本没仔细听扶苏在说什么,只听对方提到桑葚果饮,就以为是在说果饮不好喝,至于“很合我的口味”也被他自动理解成了“不合我的口味,太难喝了,你们做的什么东西!”
顿时跪下谢罪:“公子息怒,既然果饮不符合公子的口味,那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它变得更好喝!”
扶苏皱眉:不是,他刚才似乎是在夸桑葚果汁很好喝的,没错吧?这家伙理解的都是什么?
偷偷瞥到扶苏在皱眉,以为长公子还是不满意,觉得他的保证一点诚意也没有,胖庖厨还无师自通,给自己规定起了期限。
“三日!只需要三日!我们一定会让长公子满意!”
他没有不满意啊!
这真是他那边在说城门楼子,庖厨耳朵里:胯骨轴子,根本没唠到一块儿去。
扶苏默默扣手,难道刚才把人吓傻了?这真是罪过罪过。
“咳咳……”扶苏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们做的桑葚果饮还不错,我很喜欢!”
他迅速蹲下再次盯着胖庖厨的眼睛说:“你明白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胖庖厨被这么盯着压力很大,但好处是理智终于回笼了,试探着说:“啊是……是,果饮没问题吗?”
扶苏严肃点头:“一点问题也没有。”
听到肯定的回答,胖庖厨心中石头落了地,不过想到扶苏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桑葚果饮也是因为其他的,因此一颗心只敢落下一半,另一半还提着等长公子把话说完。
显然他是正确的,因为扶苏夸完桑葚果饮之后就开始说:“但是,后来做的杏肉果饮太难喝了,酸得要命,我一口都喝不下去,怎么办呢?”
果然,他还是来找茬的。
胖庖厨心中宽面条泪,陪着笑提议:“那臣以后就将长公子的果饮都换成桑葚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