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贤弟慢走。”
赵仪且退且道:“将军留步。”
然后上了自己马车头也不回地奔向长安君府。
府内,成蟜正在发愁,他要怎么样才能骗嬴政再次出宫呢?
这若是将目标换成其他人,成蟜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将人骗出来,不论是玩器珍宝还是香车美女,世人总得好一样,只要投其所好,没有骗不出来的人。
然而嬴政呢?自幼即位,从来没听说他沉溺过什么玩器,也不爱珍宝,小小年纪就坐拥最尊贵的秦王车驾,对香车更是不感兴趣。
至于美女?嬴政虽然还未及冠,后宫中夫人美人可是一个没少,皆是各国公主贵女,最差也是各国进献的民间美女,那叫一个万紫千红各有千秋,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府里养的那些庸脂俗粉。
所以一时之间,成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投其所好,嬴政爱好什么呢?想想他素日所为,呃……好竹简?
公子公卿们都知道,王上素来勤勉,哪怕政务上有吕相帮衬,他也从不懈怠,每日勤勤恳恳地在章台宫批竹简,所以他爱好的还不是单纯的竹简,也不是竹简里写的精妙学问,而是刻印其上的政务。
哎,成蟜叹气,嬴政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些老学究一样呢?这样他随便找一筒竹简,说是先贤留下的手稿,不就可以把人骗出来了嘛。
政务……爱好政务,这要怎么办?
成蟜愁眉苦脸,苦思冥想,到底什么特殊的政务值得堂堂秦王亲自出宫去办?
正发愁呢,门房来报说赵先生来访,成蟜先是眼睛一亮,慢半拍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痕,又兴致缺缺地坐回去了,吩咐门房。
“带他进来。”
“对了,先搜身。”
被刀架脖子的感觉体会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栽在这上面。
赵仪进来时还借此调侃了一番。
“长安君今日倒是谨慎得紧。”
成蟜冷笑:“托赵先生的福。”
仆人充耳不闻,端茶倒水,赵仪自来熟地坐在案几旁,等仆人将水端上来,就自顾自倒了一杯,完全不等主人邀请,姿态闲适自在。
成蟜瞥他一眼:“看来赵先生已经将密信传回邯郸了。”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松。
赵仪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继而恢复如常,喝了一口水才道:“自然是送回去了,不然赵某真怕那一天秦军压境,赵某的父母妻儿可都在邯郸,容不得马虎。”
成蟜语气冷淡:“那不知赵先生又要如何助我呢?”
“父母妻儿安全了,你总要回去和他们团聚的吧。”
成蟜盯着赵仪,赵仪平静回望,这是一个承诺,更是一个威胁。
之前成蟜就对赵仪先送信回邯郸不满,只是因为自己还需要对方,才没有做出过激行为,但也私下里派人盯着赵仪一行人,决不允许他们离开咸阳。
如果赵仪能帮助成蟜成功登上王位,到时一切尘埃落定,他自然就可以回赵国与家人团聚了,可若是不成功,或者赵仪得到秦国计划之后觉得成蟜没用了,想将他一脚踢开,那就留下来给失败的他陪葬吧。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的气氛格外凝重,倏尔赵仪笑了,问成蟜:“长安君还不及弱冠,应该还没选好陵址吧。”
成蟜:“左不过就是长安附近,怎么,赵先生有兴趣?”
赵仪:“自然,若是墓室太小,恐怕住不下赵某。”
说着,赵仪笑容收敛,语气认真:“倒是秦王的墓室足够宽敞,纵使让赵某陪葬也甘之如饴。”
成蟜抬眼,二人心照不宣,讨论起了下一个话题。
赵仪是因为在樊於期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才来找成蟜的,当然对着成蟜他不能直说,不然他何必去鼓动樊於期来找成蟜,迂回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将自己从此事中撇开,他从其他方面试探了下。
“不知长安君布防图画得如何了?”
成蟜翻个白眼,还用问吗?当然是一笔没动。
昨天跟樊於期说了那些话后,成蟜心潮澎湃,患得患失,竟然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感觉,若不是十几年的早起习惯影响着,恐怕现在还在睡梦中。
心绪都这么乱了,哪里还有心情画什么布防图?
也不知道樊於期现在有没有去联系旧部?他希望他去了,早点成事,说不定都用不着画布防图,毕竟向他索要布防图的人都死了,这图又献给谁看呢?
与樊於期合谋逼宫这事,成蟜决定透露给赵仪知道。毕竟他帮赵仪就是这个目的,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赵仪又不可能去向嬴政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