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成蟜出去迎接,赵仪匆匆忙忙藏起酒壶酒盅, 并用衣摆蹭掉地板上的酒液,可惜时间太匆忙,只来得及草草擦一下,到底还是剩了一些,还被扶苏那小儿发现,差点断送了两人性命。
成蟜一开门看见赵仪大喇喇地坐在那喝酒, 顿时感觉心脏又不好了, 一连三次大起大落, 成蟜脸色都变得苍白, 他疾步走到案几边跪坐,一把夺下赵仪手里的酒盅, 怒目而视。
“你疯了!嬴政还没走远你就敢出来?!”
同样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赵仪, 暴露出了狂士的面目, 他浑不在意地抢回酒盅, 继续品尝着杯中美酒, 道:“放心, 他既然走了就不会回来的。”
成蟜怒气不减:“你怎么知道!”他觉得赵仪只是在糊弄他罢了。
赵仪却分析得有理有据:“他没有理由回来, 不是吗?秦王此次带着长子来, 分明是只叙家礼,而非君臣。你与那小儿不合, 他自然不会再逗留下去。”
看成蟜仍面色惶惶,他举起酒盅敬了一下。成蟜还想抢,赵仪躲得更快,显然这壶酒他非喝不可,索性成蟜也不缺这一壶酒,抢了两次没能阻止也就作罢了。
他嘟囔道:“放心,没人看见我,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嬴政来之前,赵仪一心只想知道今日成蟜去咸阳宫都得到了什么消息,根本没心思喝酒,只当是用来解渴的。嬴政来了一次,两人都吓得几乎虚脱,赵仪倒是有心情品尝美酒了。
或许是单纯用来压惊壮胆。
赵仪喝了两盅,只觉得越喝越香,眼睛一亮赞道:“没想到长安君府中还有如此美酒。”他细细品味,“喝起来倒是有点蜀地美酒的味道,如此香醇,怕不是宫中贡酒吧。”
成蟜哪有心思管它是什么酒,囫囵应道:“也许吧。”
主人大方,客人当然也不客气了,赵仪直喝了大半壶,觉得心神稳定下来了才推开酒盅,与成蟜谈起正事。
当然,在谈事之前,他先拾起案几上的短刀送回刀鞘,然后才进入正题。
而成蟜傻眼了,他刚才根本没注意案几边有什么,此时赵仪一动他才发现,这不是之前赵仪用来威胁他的短刀吗?
成蟜摸了摸脖子,刚刚划开的口子已经结痂了,但摸上去仍是一阵刺痛,他面色有些不好。
赵仪看见了,毫无诚意地道歉:“长安君不要怪赵某,赵某身上系着赵国生死,一刻也不敢疏忽,这也是无奈之举。”
成蟜冷哼:“我这条命都暂存在赵大夫手上了,哪敢行怪罪之举。”
赵仪推刀入鞘,厅中顿起金戈之声,与扶苏听到的别无二致。
成蟜盯着华丽的刀鞘,身体一僵,迟钝的反应过来:“你一直拔着刀?”
赵仪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长安君何意?”
成蟜感觉喉咙中似含着刀子,艰难问道:“你刚才躲在何处?”
赵仪平静道:“屏风后。”
屏风前就是无知无觉的秦王、以及秦王长子,他们与刀锋近在咫尺,近到时候成蟜听了都要疯的程度。
轰——
成蟜感觉自己的理智遭受了一记重锤,他眼睛越瞪越大,僵硬地看着赵仪,最后忍无可忍,低声怒吼:“你是不是疯了!!”
赵仪面色如常,甚至还有心情把玩刀鞘。
“我所做的与长安君所想的别无二致,如何就是我疯了呢?”
又不是他一个人想除掉嬴政,谁又比谁理智。
成蟜怒极:“你——!”
“这是在咸阳!在我府上!外面都是守卫宫中的侍卫,他们杀死的刺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敢在重重包围下刺杀嬴政?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成蟜几乎就是咆哮出来的,他很想拎起赵仪的抖一抖,看看身上是不成装满了胆子,怎么就敢行如此刺王杀驾之事。
赵仪的冷静与成蟜形成鲜明对比,无论成蟜多崩溃,他始终都淡定如初,理智分析:“侍卫再多又如何?进到府里的不过两手之数,正厅内的更是只有几个内侍,我与秦王不过几步之遥,只要出其不意,未必不能杀了他。”
成蟜完全冷静不下来:“那杀了他之后呢?”
“之后?”赵仪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笑,“我为赵国除掉一心腹大患,死国可已矣,无论是车裂还是弃市,都值得了哈哈哈!”
早在来咸阳之前,赵仪就做好了此行无法再回赵国的打算,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在乎在死之前能否化解赵国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