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主厨,要说虞凝霜心中没有最佳答案, 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比起一个完美的食材,她觉得大家一起玩闹着、思考着选出来的食材才更有意义。这才不辞力气的举办了这场小小的“选举”。
效果如此出色,孩子们都十分积极,连谷晓星和宋嬷嬷都觉得有趣,不自觉讨论了起来,虞含雪更是已经因为虞川和她选的不一样,嘟着嘴撒娇闹腾了。
众人基于颜色投完票,这又要开始品尝,从味道上评个高下。
虞凝霜准备得极有仪式感,还一本正经地邀请众人挨个入场,依次品尝。
尝完一份还要喝几口清口的淡茶,再尝下一份。
逗得众人绷不住,一直笑场。
桌上那四份胭脂藕一字排开,因为只来得及浸泡小半个时辰,虞凝霜特意将藕片切得极薄,便于入味和上色。
那薄可透光的一片片藕片,浸在或深或浅的梅红色汁子中,如同轻盈的花瓣一般赏心悦目。
味道上的差距,可比颜色明显许多,众人这一轮的投票便也果断许多。
虞凝霜最后投,在她之前,只有严澄投了红苋菜。
“福寿郎哥哥,你为什么又投苋菜呀?”
虞含雪极其不解,凑到严澄跟前歪着头问。
在她看来,玫瑰花汁浸的藕片缭绕着花香,红紫苏汁浸的则气味辛芳,更别提杨梅汁那酸甜果香。
——这三种汁子,都有着或浓烈或独特的味道。
与它们相比,苋菜的味道极淡,既不华丽也不可口,显得灰头土脸的。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味道”一项上,严澄仍是投了红苋菜。
严澄很想解释,可他说不出话,只能急得直跺脚。
他快走几步,往其他配料放置的地方伸手比划着,可众人不明其意。
唯有虞凝霜明白了他所想,毕竟这想法和她不谋而合,她斟酌着开口。
“福寿郎的意思是,其他配料诸如菱角、莲子,都是清淡的味道。如果藕片的味道过于强烈,就会突兀地破坏这种和谐,是不是?”
严澄眼睛一亮,猛地点点头。
众人听了,不禁恍然大悟,觉得甚有几分道理。
味道并不是越浓烈越好,回顾他们准备的那些冰碗子配料——糖莲子、煮菱角、生切马蹄丁……同为河鲜,它们本就质性相合,恬淡味道彼此融合。
这时,若是加了强烈的果味或是花香进去,确是折损了这份婉兮清扬。
虞川便率先道:“阿姐,福寿郎考量得很有道理,我投的票可以改吗?我也要投红苋菜。”
有他起头,其他人也纷纷更改投票,待虞凝霜也将自己一片投给了红苋菜,红苋菜便以绝对优势胜出了。
“福寿郎考虑事情很周到呢。”
“福寿郎哥哥好聪明呀!”
众人都聚到严澄身边夸奖,顷刻间,他白玉似的小脸儿就比红苋菜还红了。
虞凝霜也很满意——当然是因为红苋菜汁成本最低啊!
一番实验,菜谱也敲定了,孩子们也开心了,皆大欢喜。
因此就算虞凝霜要出铺子,折腾一出假意去取冰,她也甘之如饴。
种种配料都选好、备好,等虞凝霜带了冰碴回来,众人便齐心协力将汴京冷饮铺的特制冰碗子组装了出来。
严澄优秀的审美当然又发挥了作用,配料堆叠得宜,搭配合理,共同成就了一碗风华别具的冰碗子。
虞凝霜当即拍板,将严澄摆的冰碗子当做贩售的样板,和谷晓星一起模仿学习起来。
其间,严澄身边的夸奖就没断过。
当然,满屋人中最欣慰的还属宋嬷嬷。
严澄不发病的时候,也可以保持安静很长时间。
但是,那是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安静,没有可介入的余地。就比如他可以画一整天的画,不和他人有哪怕一个眼神的交汇。
宋嬷嬷还是第一次见他能够这么长时间,始终处在积极和人交流的状态。
福寿郎真的有康复的希望了!
宋嬷嬷高兴到拿碗的手都微微颤抖,看着虞凝霜的眼光越发崇慕。
她悄悄别开脸,就着未出的泪水和众人一起享用了今日的劳动成果。
*——*——*
汴京城染上微薄暮色的时候,虞全胜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城。
他在汴京冷饮铺前一摘蒲帽,那帽檐都被汗水浸成深色。
“霜娘!川郎!雪娘!阿爹回来啦!”
拿着蒲帽呼呼扇风,虞全胜大嗓门将铺中的孩子们叫了出来。
除了虞家姐仨儿,连已经跟虞川和虞含雪混熟的严澄也跟出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