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有些惆怅:“当时觉得,省下一点钱实在太难了。现在出去实习了,那些省下的钱,我都能赚回来了。可是我把这钱给我爸妈,他们又不肯要。”
曾经觉得是天大的事,现在也能这样轻松地说出来了。从前那些压在心里无法呼吸的心事,现在再看,也不过只是成长中难免经历的一些小小的“生长痛”。
鹿溪却很能理解这种痛。
他换了个姿势,稍稍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黑暗中,他并不能把严以珩的面容好好看清,却依然认真地用眼神细细描绘着那模糊的轮廓。
“都过去了……”他轻声说,“那些困难,都过去了。”
他伸手摸摸严以珩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的唇角。
严以珩被他摸得很痒,忍不住晃晃脑袋,甩开了他的手。
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严以珩终于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睡吧,太晚了。”
他不高兴地嘟囔着:“我平时十一点就睡了呢。”
鹿溪调侃道:“真是个早睡早起的乖宝宝。”
“那是。”严以珩很会吹嘘自己,“快睡吧,困。”
鹿溪伸手拉好两人的被子,把边边角角都好好掖住。他拍拍严以珩的脑袋,哄小孩一样说:“你先睡吧。”
“你呢?”严以珩闭着眼睛说,“还不睡?”
鹿溪本来平躺在床上,听到这话后又转过身来看着他。
可他又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严以珩。
严以珩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鹿溪一声轻笑:“硬着,睡不着。”
“……”严以珩睁开眼睛,在被子里面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哎哎!错了错了!”鹿溪赶紧安抚炸毛的严以珩,“睡觉,睡觉,你可是十一点就睡觉的乖宝宝!”
总之,又这样那样地折腾了一番,严以珩才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睡着的人,只知道第二天睁开眼睛时,鹿溪还在呼呼大睡。
他轻手轻脚起了床,准备去洗漱时,又觉得孤零零待在一旁的折叠床实在太过整洁,便心虚地把上面弄弄乱,伪装成一副昨晚有人睡过的样子,这才拉开门走出房间。
洗漱完毕后,还下楼买了几个包子。
再回到家时,已经九点过了。
鹿溪起床了,正在厨房帮严舟择毛豆。
见儿子回来了,严舟赶忙说:“小珩,快,带你朋友去玩吧!”
鹿溪笑眯眯地说:“这么多毛豆,您一个人得择到什么时候?我帮您。”
严舟:“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他又叫严以珩:“小珩!”
“来了来了。”严以珩把包子放到盘子里,小跑着过来厨房抓鹿溪,“走了走了,别捣乱了。”
鹿溪挺不服气:“我真不是捣乱啊!”
严以珩用筷子夹起一个小包子塞到他嘴里:“啰嗦!”
这时,严舟择好了毛豆,洗干净手来到客厅。
“吃早饭呢?”他冲鹿溪笑笑,“折叠床还能睡吗?我看你个子那么高,睡着怪遭罪吧?”
鹿溪那一口包子差点噎在嗓子里。
他从严以珩手里拿过一杯豆浆,咕噜噜灌下肚子,着急忙慌地说:“不不不!不遭罪!很好睡!很好睡!”
对面的严以珩笑容扭曲。
他囫囵吃完了早餐,在严舟慈爱的注视中坐立难安。
好在,严舟这慈爱的注视也没持续太久。
他和这个年纪的其他所有人一样,亲切关心起了小辈的学习成绩:“鹿溪……学什么专业呀?”
鹿溪答道:“我学设计的,以后大概率要做建筑民工了。”
严舟觉得挺好,夸了他几句,说什么建筑行业有前途,之类的话。
鹿溪谦虚地说:“没有没有,我对未来都还一片迷茫呢!还是以珩哥想得多,这么早就开始打算以后了。”
装模作样的……严以珩实在被“以珩哥”这个称呼雷得不轻。他在桌子下面踢踢鹿溪的小腿,看着后者面不改色的样子暗暗撇嘴。
严舟没在家里待太久,又客套了几句,便和陶乃姗一起去驿站那里继续处理快递件了。
那夫妻俩离开后,严以珩哼了一声,说:“你好会装乖啊。”
鹿溪洋洋得意:“谢谢夸奖。”
他半真半假地说:“从小跟我爸妈参加各种饭局,净学这些东西了。”
他好像有点失落,但又很快开心起来。
他坐到严以珩身边,用两只手捏着他的脸,说:“刚刚跟严叔叔说话时,我忽然反应过来——”
严以珩的嘴巴被他捏得嘟起来,说话含糊不清:“什么?”
鹿溪的开心更加明显:“你不是打算读研究生吗?那就是再读三年书。虽然我比你小一岁,但我会比你早工作两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