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珩挺早就出发了,感到登船大厅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兄弟俩。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再见到他们,严以珩居然觉得,已经有些陌生了。
他背着手慢悠悠朝他们走去,就像……见到两个久违碰面的老友一般。
滕安先看到他,小孩像是不敢相信,甚至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
之后……眼睛就红了。
他扁扁嘴,扭头看看滕酩,又重新看向严以珩。
黄豆那么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滕安狼狈地抹着脸,眼泪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严以珩笑着上前抱住他,取笑到:“男子汉不怕光头,但是怕见我,是吗?”
滕安哽咽着叫他:“以珩哥哥……”
严以珩又气又无奈:“你呀!小没良心的。”
滕安这个性子……跟滕酩有点像,肚子里装了那么那么多的话,见到最想见的人时,硬是能忍着一句话都不说出口。
他用两只手来回擦着眼泪,嘴里只会叫严以珩的名字,想说的话、想解释的话,什么都没说。
不过,严以珩也已经不再需要他来解释什么了。
“好啦,别哭了。”严以珩掏出两张纸巾放到滕安手里,“马上就要上初中的人了,还哭。”
他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张开双手抱住滕安。
“孩子长大啦,我都抱不动了。”严以珩笑着点点滕安的鼻子,“以前还能背你呢,现在背不动了。”
滕安擦干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太胖啦!”
严以珩歪着头看他,几秒钟之后摇摇头。
“不是的,安安只是长大了。”
在眼泪又一次决堤之前,滕安背过身去,先一步擦干了眼睛。
之后,他凑到严以珩耳边,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以珩哥哥。”滕安静悄悄地说,“我很怕死。”
严以珩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是柔柔的暖意。
“所以,我一定好好活着。”
滕安趴在他的耳边,说话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却都准确无误地传到了严以珩耳中。
“我一定好好活着,你放心吧,以珩哥哥。”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了点害羞的笑意。
他开玩笑道:“嘿嘿,等我长大了,我回来娶你呀!”
严以珩也笑了。他把滕安抓到面前,屈起食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崩。
“男的跟男的不能结婚!”严以珩压低声音,“你娶不了我!别做梦了。”
滕安傻乎乎地笑了。
登船的检票口已经在催促了,严以珩抬头看看,轻轻推了一把滕安的胳膊,说:“假期快乐,小初中生。”
他的笑容浅浅的,温暖,安心。
“……好好活着,滕安。”
“嗯!”滕安点点头,胖乎乎的手攥成了拳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好好活着。”
滕酩一直在后面,等到他俩说完了话,才揽着滕安的肩膀离开。
他冲严以珩点了点头当做打过了招呼,其他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严以珩目送他们检了票,准备离开时,又听到身后的小声喧闹。
滕酩把行李放在一边,跑到检票口对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随后闸机口打开,滕酩匆忙跑了出来。
严以珩来不及问他出了什么事,便被一把拽走。
滕酩粗鲁地把他推进茶水间旁边隐蔽的角落,揽着他的腰,急切地吻了上去。
检票大厅的广播响起了催促登船的通知,滕酩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依然牢牢握着严以珩的肩膀和他窄窄的腰,把那两处的衣服捏得尽是褶皱。
这个激烈的吻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却已经足够让严以珩的嘴唇变得酥麻泛红。
一吻结束后,滕酩按着他的后脑,两人的额头紧紧地贴在一起,呼吸交缠。
头顶还在反复响着催促登船的广播,一墙之隔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在这个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滕酩终于……没有再压抑着内心的情意。
他喃喃地说:“我真的舍不得你,以珩……我真的,很爱你。”
但他却也并没有真的奢望能够得到太多回应。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不舍地抚着严以珩的脸颊,低低地说:“……我走了。”
严以珩“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去吧。”
*
送别的场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悲伤,反而因为得到了滕安“好好活着”的承诺,而变得……轻松了。
不过,滕酩当真把滕安的要求贯彻到底了——这趟假期履行,朋友圈里一张照片都没发。
是铁了心要从严以珩的世界里彻底淡去了。
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严以珩也不再为这件事情继续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