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嘉：“……”
沈伏峰还在逼逼，她随口敷衍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陆杳正在看着她，时清嘉的电话有点漏音，他站在旁边，刚才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心里的复杂情绪比时清嘉更甚。
他不只是惊讶江亦流的选择，更是因为他选的路而心生忧虑。
他早就知道江亦流那点心思，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看了他。以前这家伙就是个什么事都藏心底不说的闷葫芦，结果闷子有自己的优势，他选定了什么，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是平生对时清嘉来说本来就是极其特殊的存在，如果江亦流也一根筋地走这条路，那他将来在时清嘉心里的地位……
他正心事重重着，忽然就感觉一只冰冷的手塞到了他袖子里面，冻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脑子里那点事登时全甩了出去。
陆杳一抬眼，就看到时清嘉正把自己的手往他袖口里塞，对上他的视线，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冷了好久了，你一直站着不动也就算了，不能给我暖暖手？”
“……”
陆杳沉默着要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结果刚拉开一个口子，时清嘉的手就直接钻了进来，两人的手指在毛线的紧箍下紧紧纠缠在一起，明明外面还有毛线手套挡着，陆杳却觉得耳根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凉了，手心甚至出了汗，让两个人贴在一起的皮肤都变得有些黏腻。
“你又在瞎想什么啊？”时清嘉低声说道，“老沈那家伙脑子里有一个千人剧团，他说的话十句里面听一两句就行了。你还真觉得江亦流是为了我才去的北斗啊？江亦流是那种人吗？”
陆杳：……
还真不是。
陆杳只是恋爱脑，智商情商都是在线的。等冷静下来稍微一思考，就明白沈伏峰是在胡扯了。
江亦流是什么样的人？是就算当年母病父跑，都能以一个少年之躯撑起一个家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是就算惦念了亲生父亲十几年，可一旦发现他其实对自己毫无感情，就能立刻认清现实干脆利落斩断亲情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对自己毫无旖旎念头的女人擅自决定自己的前途？
“你可能不太清楚，最开始的北斗，真的是个很好的地方。那里没有职场常见的勾心斗角，大家做这份工作大部分也都不是为了升职加薪。同事们之间相处非常愉快。特别是经历过几次援救之后，基本上都和战友没什么区别了。救的那些人虽然有奇葩，可大多数人对我们都是非常感激和尊敬的。平心而论，这份工作收入虽然不高，可能带来的成就感是其他工作无法比拟的。”
时清嘉的脸上渐渐露出些怀念的神色。当放下一切回首往事的时候，她得承认，自己当初在北斗是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的。
如果不是北斗中一开始就掺和进了那些蛀虫，也许这样的美好还能持续下去。
现在江亦流选择进入主要架构都快被挖空的北斗，仔细想想，也许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什么都没有的北斗可以从头开始。而他也可以像是当年的是平生一样，在这里展开新的人生。
时清嘉低头看着手上拿着的蓝皮本子。翻开来看，一页页都是手绘的地图和标注，还因为粘贴了照片和剪报而厚了一倍不止。
这是江亦流这些年来做城探留下的笔记本，里面的很多地方都是他仔细调查过却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的。夏国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发展迅速，随着人口的迁移流动，广袤的土地上也留下了大片的废墟。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些地方一一看过去的，可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
所以，他选择了把自己的梦想交给时清嘉。或者是暂时交给了她。
陆杳心里想通了，可看着时清嘉手上的蓝皮本子还是有点吃味。
“你真准备把他没去的那些地方一个个探过去？”陆杳酸溜溜地问道。
“不一定。”时清嘉摇了摇头说，“群主可没说以后就不回来了，所以我得给他留点值得探索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很多地方都有点危险，不太适合你。”
“……我？”
“对啊。”
时清嘉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他：“我算是认命了，我的拍摄技术实在是不怎么好，所以，我肯定得雇个专业的摄影师才行。我们以后可能要去很多地方，甚至是把整个夏国都走遍。不知道陆先生有兴趣吗？”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医院，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光线不好，空气中还有点潮湿的霉味。可陆杳看着她，恍惚中却觉得自己像是又看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女人。她自黑暗中从天而降，像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把他从绝境里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