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沉沉的,这是他第一次在时清嘉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慢慢收回手来,指尖还贪恋着她的温度,却仍然克制地回到礼貌的距离——他已经习惯了如此,对方能答应自己已经非常惊喜了,他不该再得寸进尺,而是应该按照女士喜欢的节奏,循序渐进,一点点培养关系……
可一只手却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陆杳被拽得猛地向前一倾——然后就又被安全带拉回到了座位上。
他的头被皮质的座椅震得还有点懵,就听到了咔哒一声轻响,眼前一暗,一条长腿已经跨过了主副驾驶之间的障碍迈了过来。
越野宽敞的车厢突然间变得狭窄起来,陆杳几乎是有些惊慌地看着时清嘉靠过来,他下意识想往后躲,可背后就是车窗。他一边耳朵贴着冰凉的玻璃,看着女人像是霸总一样伸出手臂,仿佛是要给他一个窗咚。
可她却只是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眼角温柔地吻了一下。
时清嘉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之前说过,我觉得你最帅的时候,是当时你腿断了的时候。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你不用每时每刻都精致帅气,不用风度翩翩体贴温柔学富五车,光头也很好看,害怕尸体也很可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不需要特别完美,也值得很多很多的爱。”
时清嘉以前听过一个词叫回避型依恋,这类人会本能抗拒信任和亲近,他们对亲密关系既向往又抗拒。这种人有的是因为童年时父母忽冷忽热的态度,有的就是天生的,比如陆杳。
陆杳在发呆。
他的魂魄好像都已经出来了,连时清嘉已经放开了都没发现。除了脸上一层层叠起来的红以外,好像没什么能证明他还清醒着。
听到那句梦寐以求的“喜欢”,他本来应该欣喜若狂的,可此刻他心里却只有空荡荡的恐慌——太快了,这种远超想象的进度,真的是他能稳稳握在手里的吗?
“谢谢,可是我……我可能不会因为你的肯定而改变。我之前尝试过很多次,可我改不了……也许这是天生的,我不确定你未来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他和时清嘉之间,虽然看起来一直是他在努力追求,可实际上时清嘉才是主动果断的那一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环环的计划——而爱,是最不应该被这样计划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更加配不上她的喜欢了……
时清嘉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如果你心里有一口井的话,我可以用很多很多的爱去填满它。”
她也没指望自己说的这两句话就能改变他,可对方如果是陆杳,她愿意走完他不敢迈出的那几十步。
时清嘉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好啦,开车吧。咱们得尽快到竹省了。”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朝他认真保证:“我去救江亦流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险而不顾。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陆杳得承认,得到保证的时候,他突然就安心了很多。
那句“要是我也陷入危险你会不会来救我”可以不用假装委屈地问出口了。
还在路上的时候,时清嘉就已经把陆杳的推测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警方,所以当他们赶到梅花洞附近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警察在调查了。
江亦流没有亲人,时清嘉这个提供了最多线索的人就成了接受警方安抚的“亲友团”代表。
“我们搜查了梅花洞附近山区,可以确定江亦流确实是在洞中。除此之外,还在山中找到了一处有人居住的房子,在里面找到了江亦流的个人物品遗留。从房子里的生活痕迹来看,至少有四个人和他在一起,这也符合视频中的信息。”
时清嘉皱起眉:“为什么这种山区会有单独的房子?”
一名女警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藏匿‘货物’啊。”
时清嘉注意到了她提到“货物”时浓重的讽刺意味。
“从房子里的遗留物来看,那四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南兰国往国内贩卖妇女的人贩子兼蛇头。他们把那些不听话的妇女囚禁在那栋房子里,通过各种酷刑虐待强迫对方听从命令之后,才会把这些妇女卖出去。那位江亦流同志,很可能就是发现了他们的犯罪现场才被抓到的。”
时清嘉心中一沉。
她知道竹省这种边境省份,是有着“南兰新娘”的陋习的,据一些娶了南兰新娘的男人说,因为南兰国穷困潦倒,经常会有那边的女人忍受不了贫苦生活越过国境线跑过来,和当地男人成婚,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