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拨云不知姜眠如何将此事算在自己头上,想了想,多讲一句。
月余之前……月余之前。
原来不是自己害死的……
姜眠心弦一松,复又昏死过去。
等再醒来,已是月明星稀。
入目轻纱曼帘奢华瑰丽,透着薄薄烛光,静谧柔和;身上盖着绵暖轻柔的锦被,软的不可思议熨帖每一寸肌肤。
姜眠望着四周坐起来。
看这规制,不像普通富贵人家能用的,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她越看越觉得觉得是宫中才有的规格。
姜眠轻轻掀开身上轻暖的被,看着自己,心下微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换了一身干净柔软的寝衣,人……也应当沐浴过。
最后的记忆,只依稀记得她身处在一马车中,和什么人对话。那是个女子,语气冰冷,告诉她阿锦月余之前便已去了。再往后发生了什么,她那时浑浑噩噩脑中空白,已经记不起来了。
阿锦……想起记忆中如花容颜,天真烂漫,姜眠眼眶生热,不知是真的红颜薄命,还是另有蹊跷。
蹙眉想了片刻,她心一横掀开纱帘下床。
“醒了就过来用膳。”
一道清越的女声,语气冷冰冰的颇为不耐。
姜眠没想到这屋中竟然有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桌边的女子一身玉色银纹的软缎宫装,发髻精致,簪了赤金鸾凤步摇,流苏微晃,美的雍容大气。
这样的美人,放眼世间也再难寻出第二个,姜眠神思已然清醒,自然认得出来,颔首唤道:“顺贵妃娘娘。”
原来自己在她这。
那大约……是不会比外面风餐露宿的日子好的,姜眠望着这张美艳无比的容颜,倒想起她姐姐挟持自己时的孤勇不屈来。
无论是姐妹同心,还是真心顺从皇帝,她在她手中下场应当都不会太好吧。
果然,凤拨云听见自己开口,脸色骤然沉下几分:“不错,你还认得本宫。”
姜眠绞紧双手。
“杵在那做什么?你没听见本宫要你过来用膳?”
她音量陡提,看样子已是极度不耐,姜眠也摸不准这是要干嘛,定定神走过去。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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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坐下。
“吃。”
凤拨云说完后,便自顾自继续用膳。
姜眠看看她,提着心垂眸打量桌上的饭菜:足足有十几道膳食,样样瞧着精致可口,只不过摆放位置稍有倾向性,那些荤素膳食都离她有半掌距离,唯有一碗平平无奇的普通小米粥放在自己当间。
姜眠又看凤拨云,对方明显不想理她,一个眼神都欠奉。
“贵妃娘娘,阿锦……”
凤拨云眼皮都未抬一下:“明乐得了急病暴毙,再具体的本宫不知晓。你不用急着关心别人,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
姜眠默了默,道:“贵妃娘娘为何救我?”
“呵,等你吃完就杀了你。”
姜眠被她噎住,一下子没了话说。
吃就吃。她人在这里,手上已经没有任何可用的筹码,完全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要是对方想让她死,自有无数手段。
能在死前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也不算坏了。
姜眠已经几个月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坐在这面对着这些,能忍到此时已是极限,反正是凤拨云开口要她吃的,她捡起玉勺,半伸胳膊去捞前面的糖醋排骨。
“啪”一声,凤拨云脸色阴沉搁下筷子。
姜眠顿住,看她。
“谁让你吃那个的。”
凤拨云冷道:“你那没有筷子,不知道什么意思?你就用那柄勺,吃你面前的粥,懂么?”
哦,懂了。
姜眠缩回手,低头喝粥。
这一桌子菜,只许看,不许吃,这难道是一种报复?虽然姜眠承认自己确实馋的很委屈,但这么看这个贵妃娘娘,感觉还有点……可爱呢。
凤拨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咬一口,嫌腻的扔到一边。抬头看姜眠不吵不闹地喝粥,能看出她饿得很了,举止勉强斯文。
她很乖,一勺勺喝粥一句话也不说,凤拨云拧眉:“你不应该与我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姜眠抬头:“……多谢贵妃娘娘?”
凤拨云双手环胸,冷艳轻蔑:“多谢?难道你不该有点骨气,拒不接受这些么。吃着旁人施舍的东西,还这般香甜,就不觉得惭愧么。”
这话冷酷得很,若换做寻常姑娘家,只怕已经羞愧的满脸通红,再不肯吃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