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点头:“嗯……是。”
月照君若有所思:“你怎么确定他们还活着,知道在哪儿找到他们?”
“我有把握他们并没有死,但不知他们此刻会在哪里,”当日筹谋中,她根本没把自己算进去,没幻想能有命与他们汇合,也就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我没什么线索,若说打算,只能是先去爹爹的故乡看一看,若等不来人,再去北边的戎安,他们曾在那十年,也许会过去也说不准。”
“这一趟花销可不小,吃喝住行,样样都不容易,你身上可有银子?”
姜眠有点窘,虽说不是一点也没有,但肯定是不够的。
此前她是阶下囚,摘了头面上的饰物,但因为前面有顾越挡着,倒没有被搜身,身上还是留了一些值钱的东西。不过坐吃山空,迟早花完。
“那我就……想办法赚么……”
月照君说:“哪有那么好赚。”
姜眠问:“那你能借我些?”
月照君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行峥这么舍不下你这妹妹,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了。真可惜啊……”
可惜什么?姜眠没明白,正要张口问却听他说:“借大抵是不成的,并非我吝啬,只是让你一个人千山万水这般跋涉,别说师姐不高兴,行峥知晓也定会恼我的。不若你就与我回苍山,师父走了,那里就我一人,清静也隐蔽。”
“我心里想着,师姐历经一劫,大难不死,怎么也会到师父牌前上柱香。而你就在那里等着,到时你们相见,顺理成章又无危险。你若是着急,到时你留在那里,我出来为你打听消息,反正没人认识我,我也不用担心你风餐露宿无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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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意是很好,但是有些太好了。
姜眠小声说:“无功不受禄,小舅已经救过我性命,对我有大恩,再这般待我,我不知该怎么报答。”
月照君微微一笑,经过斑驳随影的映衬,显出几分莫测。
“你把自己照顾好,便是最好的报答。”
他说完,歪歪头伸手,掐着手指,有模有样捏了几下:“唔……近日,汛门不利,封门失和,咱们往东走,没准会撞大运。”
他会卜卦?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姜眠问:“小舅,娘亲说师祖老人家没有传授你这些呀。”
“是没教,那还不准我看他坑蒙拐骗的时候在旁边偷偷学一学么,好了,赶紧走吧,一会天都黑了。”
他转身向前走,姜眠跟上。
月照君生的矮,身上袍子宽大飘逸,背挺的极正,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意味。
成亲那日第一次见他,他也是打扮的飘逸,不像个稳重的读书人,也不像孔武的武夫。
小舅这人,总感觉哪里怪呢……
姜眠望着他背影一会,注意力渐渐拉远,一会想想父母,一会回忆哪一段历史。说来也巧,正想着这一节,她目光一偏,落在月照君垂着的手上。
他小手指靠上一点位置,有个浅浅的疤,看形状是齿痕。
看着看着,姜眠头皮发麻。
第104章 良缘血染(九)
“……小舅。”
“嗯?”
“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救我?”
月照君没当回事, 连头都没回,随口答道:“这有什么为什么。你是师姐唯一的女儿,我既有能力救你, 为何袖手旁观?”
“可若这么说,为何你不曾忧心救我娘亲呢?比起我,你应当更担心她的安危才是。是因为你知道她会无恙, 还是……她已经死了?”
月照君回头:“你方才不是说笃定他们活着吗?”
“是,若无意外,他们一定安全。”
他不以为然, 接着向前走,“那有什么意外吗。”
姜眠心下发寒。月照君会从自己的表现推测出家人平安,无可厚非, 可是他只救自己的行为, 似乎一早暴露他知道父母会活着。
她想要的是家人此刻活着,而在史书上死了。毕竟根据历史记载, 姜重山墓中并无骸骨,是一座空棺。
后世又有谁能追究, 当时死的究竟是人,还是名字。
她相信自己的布局,也相信顾越与元叔能做得到。
可是……
姜眠袖中的手慢慢捏紧。
在潞州,她曾被带走,带到杨潇烨军营之中, 那浑浑噩噩的一段时间, 除了与那人一次对话之外, 剩下的记忆便只有她曾咬破过他的手。
一念至此, 连身上披着的这件衣服都生了刺。
姜眠缓缓退下身上披的宽大外衫,抓在手中。
“古今晓。”姜眠道。
月照君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