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娘亲提起过,她幼时曾与家人失散,被师父捡回去一直养到十三岁。当时她师父身边就一直跟着一个小徒弟,因为她年龄稍长,又总是照顾小弟,所以由她做了师姐。
姜眠道:“之前听大哥聊起过小舅,听说当年爹爹还在抗击北胡时,小舅曾去参军投靠,后来受不了行军之苦,就又跑回山上啦?”
萧玉漓笑:“是啊,你爹原本就不待见娘亲的师父,嫌弃他坑蒙拐骗,对照君也是淡淡的。不过,他身子骨弱,的确不适合行军打仗。”
“娘亲,听说师祖擅长星象八卦,那小舅也会这些吗?”
“他当然不会,若是他也摆弄这些,你爹哪里容得下他在身旁呆两年,第二天便将他踢回家了,”萧玉漓微微一笑,“哪有什么擅长星象八卦,其实师父当年也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遭了多少白眼,他岂会让你小舅再走他的老路?原本他打算让照君考个秀才,可他学的实在不好,所以才将他送到你爹麾下,想着最好能挣个前程,只可惜,他也不是那块料。”
姜眠听的扑哧一笑:“娘亲一向要求很高的,听您说来,小舅似乎没什么擅长的啊,但您如此高兴,想必关系一定很好。”
“这自然是,这次你也可以见一见了。”萧玉漓道,“要说关系好,阿峥他们两人才是亲密,他们虽差着辈分,但年龄相仿,凑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说起来还有个事要跟你讲。你爹是不是还没告诉你,等你们成亲后,我们一家人要去贵溪山口祭祖?”
姜眠摇头:“爹爹没有说。”
“也是才定下来,”萧玉漓解释,“那是你爹的故乡,他不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人,祖上生活在贵溪山口。当年你太小了,可能记不清。”
姜眠只笑没说话。贵溪山口她知道,古代的贵溪山口就是现代的江北市。大家都知那是姜重山出生地,旅游文化主打便是将军故里。
姜眠问:“娘亲,我与阿笺成婚过后便动身么?”
“是,你爹是这么打算的,正好带着新姑爷一同祭拜祖宗。”
脑中似乎隐隐划过了什么念头,快的没有抓住,姜眠怔忡点头道:“一切听爹娘安排。”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
姜眠点一支灯烛,铺开地图,细细的看。
从京城到贵溪山口,途经迭县与庆武,这一代是出了名的陡峭险峻,又因此而人烟罕至,凡是车马通过必定万分小心,若一旦发生意外,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姜眠看着看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渐有雏形。
——如果此次祭祖,不带阿笺哥哥,只他们一家四口一块。
姜眠指尖在迭县与庆武之间缓缓点两下:这里是山路最险峻的地方,极易翻车坠崖,如果出了什么事,等消息传回京城时……
等那时,宴云笺已经毒发,爱恨颠倒。
那么就算他对他们一家恨之入骨,可他们已经坠崖身亡,他再恨,也不能做什么了。
而只要马车一驶离京城,她便立刻告诉家人宴云笺中毒之事,届时有爹爹主谋,会更加万无一失。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两边都有交代,她就不必杀他了。
粗粗推算两遍,深觉可行。姜眠心脏一阵一阵发紧:就算他仍然像历史上那样诬告爹爹通敌卖国,但至少害不到性命。他们一家人可先隐匿下来,静观后变。即使无数事实证明爱恨颠没有解药,可历史最后发展,她还是倾向于宴云笺的毒一定解开了,否则他不会为姜家平反,又坠楼自尽。
那么,他们只需等待三年,等到风声浮现他剧毒已解再出现。到那时,不仅爹爹的冤屈可得以昭雪,她也会想办法帮宴云笺在史书上保住清白。他知恩重义,不该留下那样的身后名。
怎么看这都是最妥善的解决办法,伤害降到最低,没有人会死,也没有人会受到污蔑。
到最后,他们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便在心底疯长。姜眠知道两人一同赴死是下下之策,只不过没有双全之法,想保全家人,又不愿对不起宴云笺。
可眼下正有一个机会,她爱重的每一个人,都不必死。
而她,她也贪婪。
和他在一起,她越来越想和他厮守一生。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四月初一。
家中早早便布置好,不仅是武威王府,宴云笺也置办了一处府邸。嫁娶事宜,总不能都在一个府门上办。宅中随处可见的红,门上窗上都贴了囍字,红彤彤灯笼挂起来,一派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