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第一次收到宴云笺从战场上寄回的信,那还是他六月初写的,到现在才送到她手里。
她拆开看后,本是要收到书格中放好的,却不知怎么想的,念头一转,将信塞在枕头底下。
晚上沐浴后,姜眠披散着头发,爬到床上裹紧棉被,一手去摸压在枕头底下的信,捧在手心又看了一遍。
烛火昏黄,微醺着空气中淡淡少女馨香,宁静,恬淡。
姜眠一手托着下巴,目光寸寸过这纸上的字迹。
要说内容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一些简单的战况,让她不用担心,并问了她最近如何,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业不可荒废云云,比爹爹还要啰嗦。
内容没有欣赏价值,那就只剩自己本身了。
宴云笺这一手好字是出了名的漂亮,字骨锋利,天底下独一份的。
姜眠歪头看着,心中大觉字如其人果真不是一句空话,这满纸的从容风骨,仿佛真的看见这个人就在眼前注视自己一样。
这念头一出,竟觉脸颊隐隐发烫。
姜眠放下信,披衣下床,坐到书桌边铺开纸笔。
一手抓着笔杆,笔端抵在脸颊上,将柔软的小脸戳出一个浅坑。想了没一会,姜眠带着笑意下笔。
“阿笺吾兄,见字如面:收到你的信我好开心,也很想你……”
她的学业仍然停留在识字阶段,虽然宴云笺逐渐也教一些基本的书面礼仪,但是还没深入,以至于她实在写不来像他的信一样的文采字句,就当唠家常了。
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姜眠写道:“大哥最近安排我学习丹青……”她停了一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笔尖顿在纸上一会,姜眠自己先撑不住笑了,“给你看看成效。”
忍着想笑的冲动,姜眠蘸饱了墨,在信纸旁边留的空白处开始作画。
“画一个你,虽描摹不出吾兄万分之一风姿颜容,然小妹已尽力,请吾兄笑纳……”
真是太丑了,姜眠想,阿笺哥哥拆信的时候,身边可千万不要有人啊。
就是不能亲眼看见他的表情,可真是有点可惜。他那么爱笑的人,看见这个,肯定一下子弯了眉眼。
不行,等他回来,要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拆一遍。
想着这些,姜眠嘴角又有些压不住上扬的趋势。
她封好信,走到门外叫了一声:“凌枫秋?你在么?”
宴云笺走时不肯带上凌枫秋,派他留下保护她,其实她有点不放心想让凌枫秋跟宴云笺走的,但是宴云笺坚持,凌枫秋又不愿违逆主命,这就留下了。
凌枫秋出现的极快,几乎姜眠话音刚落就从哪一个方向落下来,单膝跪地俯身:“姑娘有何吩咐?”
姜眠赶紧伸手扶:“没什么大事,你起来说话。”
凌枫秋忙道不敢,迟疑着站起来。姜眠是个很和善的姑娘,待人极好,平时叫他们换岗值夜,念他们辛苦多结银钱不说,还给他们备下厚实被褥,他打心里敬重。
她极少主动找过他办事,这次忽然叫他,他自然郑重其事。
姜眠对他笑道:“你别紧张,我没什么大事,就是给二公子回一封信,劳烦你帮我送去驿马司。”
凌枫秋双手接过:“姑娘,此信若是紧急,卑职现在便加急送去,能比驿马司快上许多。”
“不用不用,没有那么急,”姜眠举起双手摆了摆,“他们送的慢一点就慢一点,你要是出现,哥哥看见再误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心一定得稳,别影响他。”
第70章 溪光星河(一)
……
又过了几日平静日子, 姜眠感觉这几天自己心脏有些不舒服。
其实她的心脏病在这里已经没有原来那么严重,偶尔犯了心疾,高叔也都能解决。
现在高叔不在, 就请了医馆的大夫看诊,喝了几贴药,还是没什么起色。
最开始, 姜眠告诉姜行峥身体没什么好转,他焦灼担心,换了好几个大夫再来, 甚至还斥责了一人。
她怕大哥急坏了,索性拿出之前高叔用宴云笺鲜血作引制成的药丸。药还有很多,她用这个, 每次发作周期到时不用宴云笺次次伤己割血。
这回心疾势头不对, 潞州到底偏远,寻常大夫拿不好主意, 她便吃了两颗。
看回了一些气色,就告诉姜行峥不必再担心, 已经好了。
“阿眠,我听元叔说你好些了,我来看看你。”
这晚姜眠刚想歇下,就听见门外姜行峥的声音,她笑着去开门:“大哥, 我已经都好了, 你忙的很, 干嘛特意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