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笑着低头。卫玉道:“本地娶亲一般要多少聘礼?”
“我们这里不多,十数两银子就算不错的了。”
“那你准备了多少?”
“总也有这个数。”
卫玉笑了笑:“梁家给了多少?”
仵作不假思索地回答:“给了五十两。”
卫玉道:“原来是五十两,倒也不多。”
仵作的脸上本来还有几分惯性的笑,此刻逐渐反应过来,笑容僵住。
抬头,对上卫玉冰冷的双眼。
卫玉先前跟他闲话家常,就是为了让仵作放松警惕,问到最后那些都是极简单的,仵作就习惯了想也不想的回答。
此刻果然脱口而出,毫无提防。
小半个时辰,袁执事从外回来,到最后对卫玉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卫玉看向仵作:“我已经命人查过了你的底细。确实是在梁家二少奶奶死后,你的手头就阔绰起来了,据说还添了一处宅子,是不是?”
仵作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卫玉道:“你还不招,是想等大刑伺候吗?”
仵作跪在地上。终于承认了自己从梁家得了贿赂,改了那少奶奶的尸格。
其实那二奶奶颈间有一道勒痕,而她死的时候,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有了身孕。
苏知府呆若木鸡。
梁家是本地有头有脸的,竟出了此等丑事。
更要命的事,如果是少奶奶有了身孕,那么梁家的人就有了杀人的动机。
毕竟若这丑事传扬,梁家的名声变败坏了,可如果少奶奶死了,倒是还可能向朝廷请一个贞洁牌坊。
苏知府恨恨地看着那仵作,坐立不安,喃喃道:“人心难测。”
当即传了梁家当家过堂,本来那梁老爷还抵赖,听说仵作招认。梁老爷面如土色,才道:“回知府大人,巡检大人,确实,二奶奶不是暴病,而是自缢身亡,我们也是因为她忽然死了,才知道她竟然……竟然跟人有了丑事!想必她知道事情会败露所以……我们无法可想,就只能……买通仵作,想要掩盖过此事。”
苏知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说她自缢,难道不是被你们杀人灭口?”
梁老爷叫苦,连声否认。
卫玉并没有追问是否梁家下手杀人,而只是问他昔日伺候二少奶奶的人都在哪里。
梁老爷颓然承认,事发后,府内就把伺候二奶奶的人遣散了,在外省的给路费叫回家,本地的便打发到了庄子上。
再问他别的,却一无所知。
把梁老爷带下后,苏知府问她:“难道不怀疑是他们杀人?”
卫玉道:“梁家若是杀人者,大可不必叫仵作填暴病身故,只说自缢就是,若自缢的话,或可推到殉情上,向上呈请贞节牌坊也更顺理成章,他们说暴病,便只是想把此事遮掩过了。并没杀人的胆量。”
下午时候,就近把伺候二奶奶的丫鬟找了回来,那丫头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
卫玉见状便屏退左右,只叫丫头上前,问道:“你且说实话,我自不会为难你,你若不言语,你二奶奶便是死不瞑目,你也有罪。你只说二奶奶死之前,府内是否曾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丫鬟被她打动,又见左右无人,终于吞吞吐吐道:“奴婢也不敢说,只是当初奶奶在的时候,房间里偶尔会传出些奇怪的声音。”
卫玉一怔:“细说。”
丫鬟低着头道:“之前府里曾经招过一个绣娘,脾气温和,长的也很美,府里的奶奶姑娘们都愿意跟她相处。少奶奶跟她尤其亲近……经常、经常还一块儿吃,一块儿睡。从那绣娘去了后,少奶奶就神不守舍……后来就……自缢了。”
卫玉见她神色不安,便问那绣娘现在何处,是否知道。丫鬟摇头:“少奶奶也曾经暗自叫我去找,可我哪里找去?”
思忖半晌,卫玉让苏知府找一个画手来,按照那丫鬟所说,描绘了一张绣娘画像。
只不过那丫鬟说的有限,此地画师也非丹青圣手,画出来的只有三四分相似而已。
当夜,卫玉望着那张粗糙的绘图,心里担忧,若这样的图贴出去,也未必有人能认出来。
另外她心中疑惑,如果是二奶奶跟那绣娘有什么不可说的,那少奶奶的肚子怎么会大起来?
难道……这绣娘还有同伙?
又或者另有隐情。但当务之急,仍是要找到那绣娘。
袁执事跟平执事凑上前,也看清楚卫玉手中的画像,虽然画工不佳,但已然尽力。袁执事道:“眉眼里确实有点儿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