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带着童佑安来到079区最大的商场中心,双手环胸跟在旁边看着小少爷挑挑拣拣,然后看到他在掏出卡刷卡的时候脊背僵住了。
“怎么了?”林渡心底也涌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走过去问道。
童佑安不死心地又刷了一下,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交易失败,请使用其他卡片。”
童佑安不敢置信,明明上午给林渡还钱的时候卡还能照常使用,怎么只是过了一下午的时间银行卡就被冻结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上午突然支出那么一大笔钱引起了父亲的注意,父亲为了逼迫他回去,故意命人停了他的卡。
童佑安抿了抿唇,侧身对林渡说:“你来付。”
林渡眉梢一挑,视线落在童佑安手上以及自己手下的几个印刷精美的袋子,久违地感到一阵肉疼。
她默了默,在童佑安理直气壮以及服务员看热闹的目光下,还是颤抖着手任命帮小少爷付了钱。
等银行卡重新回到林渡手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卷铺盖去喝西北风了。
“不过就这些钱而已,看你那市井小气的样子。”童佑安难免也有些心虚,小少爷骄奢无度,但还是具备对一个住二三十平米破出租屋、缴费通知满天飞的落魄鸭子是不可能承担的起他的日常消费的常识的。
这么一说完,童佑安小心翼翼地瞟了身边人一眼,却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心里那仅存的一些心虚和愧疚全都烟消云散,童佑安瞪了林渡一眼,把手里最后一个礼品袋扔给林渡,双手空空地走在了前面。
林渡只是在接过礼品袋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童佑安怀疑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又低下了头去,甚至把手机拿到耳边,明显在听其他人的语音。
林渡听完语音回了一个‘知道了’,手指刚离开语音键,就感觉衣袖被人大力地拉扯了一下。
“又怎么了?”林渡无奈地抬头。
“林渡,我要吃这个黑森林蛋糕。你给我买。”童佑安指着一侧玻璃里的蛋糕说。
林渡一转头,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一个甜品店。
她定睛看清童佑安指着的黑森林蛋糕,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拽着童佑安就走,“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蛋糕的价格都快赶上你一件衣服了。不买!”
童佑安踉跄地被林渡拉着走,中途还差点摔了一跤,他眼圈有些红,一天之内积攒的委屈全都在林渡想都没想就拽着他走的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长这么大要什么没有?偏偏就在今天买个什么都不如愿。
他讨厌死穷人了,这种生活他不到三天就过够了!
果然哪怕林渡再独特再不寻常,就这上不得台面的身份也配不上他。
等回了那个破旧凌乱的出租屋,童佑安表现得过于安静,只是曲着腿,双手环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林渡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两包烟揣进兜里,然后从桌子上捞起钥匙,把上午童佑安给她的那两百块钱放在桌子上,风风火火地大跨步又走了出去。
“我这几天可能不怎么回来,这两百块钱还给你,你自己饿了就出去买点吃的。”
吱呀乱叫的门再次合上,从始至终林渡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童佑安泄愤般把床上唯一的枕头砸向门口,枕头却只是堪堪擦过隔帘就沉重地落在地上。
原本身下的床就硌得童佑安睡不安稳,这下又一股邪气积攒在胸口,童佑安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而林渡也是货真价实地彻夜未归。
一天、两天、三天。
林渡要不就是彻夜不归,要不就是童佑安第二天早上在桌子上看到林渡放的尚且带有余温的早餐。
这些因为快要失去温度变得更加难以入口的早餐无一例外全都被童佑安扔进了巷子口的垃圾桶,童佑安估计着都被那些野猫野狗给吃了。
……
一天林渡再次未归的晚上,079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从黄昏日暮开始便从各个角落间断地传来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怒骂声,间或还会响起几道冲破天际的枪击声。
周围的居民楼空前的安静,居民们不约而同地早早熄了灯。居民楼的影子蛰伏在黑暗里,犹如沉睡在夜色里的伛偻奇怪的野兽。
这个季节连蝉和鸟都少了,童佑安躺在床上睁着眼看蒙了灰尘的窗户,觉得手腕处的脉搏声清晰可闻。
又一记枪声响起,屋外闪过刺眼的灯光,投在蒙了灰尘的窗户上,就像是喷溅在上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