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他为什么叫大师,问就是他在文化街见过太多这种人。
灰道袍,圆黑墨镜,长胡飘飘,气质神秘。
这种形象的人大多是路边给人算命那种,但陈升玩古玩这行业哪能不懂呢,别说祖上倒斗接触不少,他从商后也碰过许多玄玄乎乎的能人。
一个人的气场总是由心性体现,强大与否全看细微末节。
瞧这镇定从容的姿态,瞧这沟壑纵横的崎岖皱纹,绝对是修为高深的大师!
陈升笑呵呵恭礼:“您是哪条道上的?”
“枫林街梧桐树下算命的。”大师本师·钟音胡扯一通,含糊过去。
她感觉到雪妖气息追出来,未免引起陈升怀疑,特地改装前来。
她手腕一翻,提溜雪妖颈皮把它拎起来。
之前小了十几倍的雪妖被拎到眼前,它似乎在害怕自己,四只肢腿在空中不停颤抖晃动,嘴里还发出嗬嗬巴巴的细弱声响,好似小兽呜咽。
钟音左左右右观察会,确认这只雪妖完全属于新生。
就说格尼不简单,不提那佛性,似乎连天道都在帮她。
仅仅因为诸犍想要让雪妖抓人过来,被控制五十年未死就已经是个奇迹。
以诸犍老儿那恶劣德行,杀了格尼再威胁雪妖也不是没可能,但格尼没死,还安然无恙活了五十年。
她可不信诸犍会善心大发特地留颗棋子在身旁。
除非有人在暗中帮忙或阻拦。
况且处决雪妖后的结果她心里有数,有且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可那天雪山仍有风雪,当时她就觉得古怪,并察觉到一缕精怪气息没入格尼身体,起初她以为是精怪残念,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有什么东西让雪妖重获新生,以格尼为宿体,再次醒来。
钟音心中有了猜想,几乎是脸色顿冷,倏然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
她眼中蓝光湛湛,额间水滴印记若隐若现,眸光直接穿越千万里云层直达云海深处。
她用神念质问天道:【是你?】
天道即法则,凌驾于万物生灵之上的法则之灵,掌控所有人的前尘与未来,他是天理本身,他喜欢躲在云层中观察人世间。
钟音太了解他了。
果不其然,没有两秒,他的声音慢腾腾在她脑海中响起。
【…….是我。】
钟音非常生气,当场连连冷笑。
她并不喜欢天道。
这人鸡贼阴险,善自我感动,曾经就因宿命算计过他人,美名其曰是为了这片星球,然后从那人出生到每个抉择他都横插一脚,结果导致那人命运坎坷戾气横生,得知真相后差点掀翻昆仑。
虽然他目的的确是为人间好,但妄动他人命运就是错。
这回他默不作声复活雪妖,该不会也想算计她吧?
真当她好脾气?
仿佛感应到她一瞬间生出的暴躁,天道赶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他们感情很感人,我发誓我真没想做什么。】
钟音:【。】
他看她信不信。
天道制衡人间,辅佐她审判,假如只因感动而插手她的判决,未免也太可笑。
她面无表情,唇角忽然勾起。
在陈升略带迷茫的目光中,她从拎改为握住雪妖脖颈,做这些时眼睛自始自终没有离开云层。
如同一种无声警告,飘飘扬扬传达到云层深处。
【我的审判没有人可以插手,你也不行。】
说完,她指尖开始用力,毫不留情一寸寸收紧。
雪妖自身罪孽深重,从它选择臣服诸犍那日开始,在雪山游荡的那些冤魂就得算它头上。
仅仅因为感情动人就要被留下的话,仅仅因为同情怜悯就要放过助纣为虐的它的话,那她这柄代表审判的神剑可以自己跳入岩浆熔了算了。
绝对的秩序规则里,只有对与错。
没有情理,更没有怜悯。
刚刚复活不久的雪妖感受到死亡的逼近,掐在它喉咙上的手如千斤重,窒息感渐浓,挤在白毛间的绿眼拼命眨动,直到对上那冰冷无情的眼,它像是想起什么,开始阿巴阿巴疯狂挣扎起来。
钟音不为所动,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
随着细微咔嚓一声,雪妖脖颈尽断。
随即一抹艳红如血的火自她掌心平地升起,炙热火焰将好不容易得到新生的雪妖再度消逝成灰。
陈升站在一旁,即使没有靠很近,都能体会到那灼灼烈焰中涵盖的澎湃力量。
火苗汹涌吞噬,足以震慑一切并带着绝对压制毁灭的气势,如同邪恶出没,总能激起心中恐惧与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