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成晔摩拳擦掌本来准备回答一下自己对国际市场和经济前景的看法,硬生生被这个看似很青春疼痛的问题逼回去了。
他能有什么看法?想想,自诩为恋爱大师的他,只能发问道:“你呢?”
陆淮好像也确实没想让他回答,沉吟片刻后他开口:“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所谓执念,也不过就是一抹自己揪着不放的念想,只要想通过后,也就和其余的,完成不了的愿望一样,没什么不同。”
“如果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时间场合慢慢,他还有很多年的光阴,病痛会侵袭身体,会让大脑变得迟钝,会让人忘记或者说不得不忘记很多细节和事情,所谓的不可替代也就因为那些东西的丧失而失效。”
成晔本想问是哪个“他”,在对视上陆淮的眼睛时却又突然明了——迟渊。
陆淮早就想过自己会死。
“话说,这个想法也可能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随着声音响起,他看着陆淮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应该没到不可替代的份上......”
“如果......”,陆淮看向他,没把这句话接下去,而是话题一转,“你记得多陪陪他。”
他当时不敢替迟渊应前句“不可替代”,现在他掌心下迟渊的肌肉已经开始痉挛,他看着对方神情间难以言喻的痛苦,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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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你冷静点,你要相信陆淮,也要相信凌秩!”
成晔没有办法,只能拼尽全力地对人吼,想让屏蔽周遭的迟渊能听进一言半语的。
没想到有用。
他看着迟渊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他,沉甸甸的,全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迟渊对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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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意识未消之前凑近他耳畔说了句话——“我爱你......”
轻缓又细微,他浑身颤抖,望向陆淮的眼睛,对方第一次毫不遮掩自己的爱意,仿佛要将他溺弊于其中——可他从没有像那一刻,那么不想听到陆淮对他说爱。
太像是......道别。
那一刻,他甚至自私地想要不给回应,他想让陆淮还留有听到他回复的念想。靠着这点念想,陆淮是不是就会抓住?从那百分之四十的死亡里走出来?
他不懂。
陆淮从来只用模棱两可的话回复他,不坦诚地告诉他爱,也从未直白地泄露那些“蛛丝马迹”,他以为陆淮是在等。
却不想是这样的等。
他好想问,问问陆淮,到底是存有怎样的心思?
是觉得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所以不合时宜又着急忙慌地说出那三字?
还是用彻骨的仇恨施以报复,要让他误以为自己得到,随即再头也不回地离去?
最后他嗫噜着唇,凝视于陆淮愈加涣散的视线——他做不到那么自私,他还是舍不得陆淮等。
“我也爱你。”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好不好?
以“我爱你”作为我们故事新的开篇,不要是道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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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出来时,病危通知单是蒋旻辞签的。
成晔挡住迟渊的视线,把那张单子以及“病危”两字遮挡的严严实实,但他还是感觉到迟渊蓦然静默了。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一直一直,好像他余生只剩下这一件事。
成晔不忍地闭上眼,不敢相信如果陆淮真的没出来,会是怎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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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忐忑以及各种情绪的轮番爆炸里被无限延长,度量再也没有意义,成吨成吨的百转千回塞满宇宙的各种角落,最后都落到那盏“手术进行中”的灯上。
啜泣由不可控变得小声,之后几乎趋近于死寂。
钟表的形状在眼睛里变得越来越远,直到眼前只剩下白白的墙面。
只有疲倦的神经不断地,不断地收紧,在等着一个时刻——尽数断开——
灯终于熄了。
迟渊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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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秩拖着虚浮的步子,他高度集中的精神终于在此刻崩溃,以至于如果不是其余人搀扶住他,他便即刻要软倒在地上,所有情绪在一秒之类在他脑海中走过,他干哑着嗓子,不太能发出声音。
可对视上迟渊赤红的眼睛,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回答。
可这算什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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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的情况和构想中的完美形态不一样,要达到理想里的摘除很难,只能说预料过。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也的确如此。
孩子很快便被取了出来,将将三十二周,一出生就被养在保温箱里,尽管命运多舛,但好像情况算好。
之后一切便变得混乱不堪......
凌秩现在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他张合着嘴,努力使自己像每次手术出来时通知家属般,把事实告诉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