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凌秩低头苦笑,他不太敢看陆淮和迟渊的表情。
他当然是想让成功的概率高一点,再高一点,但......这世界上最痛苦又最常见的事大概就是无能为力吧。
“挺好的。”
陆淮打破沉默,他噙起笑,眼底漾起温柔。身侧的迟渊抿着唇神情沉闷,他将人拉近些,对方却还是没什么反应,没像平常给予他积极反应。
“这概率已经很高了,你们不至于这样。”
气氛低到谷底,陆淮轻声安慰着低头不语的两人。
“陆淮......我......我只是觉得......”
凌秩这几日焦虑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到达顶点,他嗓音颤抖着,几乎濒临崩溃边缘。
“我知道。”,见状,陆淮叹了口气,正措辞时他手腕蓦地被迟渊抓住,对方眸若点漆地看向他,又很快移开脸去,只是紧紧握住他手,一言不发,他顿了半晌,“凌秩,你已经很好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自责,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最开始知道我怀孕时,我就觉得眼前是死路,你做了这么多,甚至把面前围堵的高墙凿出道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口子,已经太过于了不起了。”
陆淮垂落眉睫,眼底是盈盈笑意,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出于真心:“我是说真的,百分之六十的概率,是太出乎意料又令人惊喜的结果了。”
“谢谢你,凌秩。”
“陆淮......”凌秩哑了嗓子,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涌至喉间,终究是在听到陆淮那句“谢谢你”时,安然落入心底。
“别再焦虑了,不然我才要担心。你不是说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是一位医生的必备素养么?”
陆淮淡笑着,试图把凌秩身上的担子卸下些。他倒也不是真的无所惧,死亡,或许不会每时每刻让每个人心生惧意,但于任何人,总归是存有一段时间的威慑的。
他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事想很久了,担心与害怕无济于事,他又从不是一个会白费力气的人。
顺其自然地接受。
当然,他明白,死亡这件事总是自己先看透的。
直到看见凌秩郑重地朝他点头,陆淮才稍微转移视线——迟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久了。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移过来,迟渊扯出抹笑,问他:“现在你想好要怎么安慰我了吗?”
陆淮挑了下眉,被话语中的“安慰”一词取悦到,于是他眯起眼,轻笑着回答:“你也会需要我安慰么?”
“需要......很久之前就需要,需要过很多次。”,迟渊伸出手,指腹温柔地蹭过陆淮的脸,完全不顾忌凌秩在场,着急要剖白自己,
“袒露心意之前,我每一次在你面前的耀武扬威,都是在讨要安慰。”
“比如羽毛球赛你没来,我气势汹汹质问了你,不欢而散后,其实我在你家楼下站了好久。当时想你要是不敷衍地同我解释,我就原谅你......”
迟渊低垂着眼睑。
“有次全年级只有你写出那最后一题,我当时想要是你不在我面前炫耀,或者是低调点,我高低要和你握手言和,偏偏你给我递了本导数分析......”
“回国时没抢我项目,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结果转头就打我脸,明明当时我都想好要怎么和你述说思念了......”
明明是“控诉”,陆淮扬起的唇角却没落下过,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细节和心理活动被迟渊亲口说出来,所谓的回忆似乎更为完整点。
“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
“嗯......”,迟渊“恬不知耻”地附和,随即他低声道,“但要是你现在安慰安慰我,就都一笔勾销了......”
-------------------------------------
其实站在如今的时间节点回头望,会发现好多事,他们自负于自己能力时,好像永远自信彼此更多,无论怎样针锋相对,角逐胜者,但他们早就把“完美”二字赠予对方。
讨要安慰不过是说辞而已,迟渊想,他要的是陆淮独一无二的特例,从来都是。
比如此刻,他只是想问问,问问陆淮,你明白我对失去你这件事,到底有多惶恐不安么?
所以四目相对,让对方一览无遗自己的心思,他剖白,他说,我要安慰,我要讨要承诺,狗屁道理在此时我学不会体谅,我只要听你说,是的,你不会离开我。
陆淮懂。
“迟渊,接吻么?”
他抬眸,清澈的眼睛里只有迟渊一人的影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知道迟渊朝他低下头。
凌秩早在他们开始交流的时候离开,于是四周无人,静谧无声。
这个吻干燥又热烈。
陆淮手搭在迟渊的后颈,微微用力,把人朝自己这边带,像是要杜绝掉对方一丝走神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