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一意孤行了是吧?”,成晔语气没有起伏,甚至意味不明地勾起唇,他意料之中迟渊的拗,所以下手也干净利落,“那你滚下河里好好醒醒。”
打不了在这打一架,他能有多惨?成晔早打定主意,用尽力气,径直往迟渊后背一推。
“要死不活?再让你这么要死不活的!”
“扑通!”
河水没过头顶,河面只不过是看上去平静无波,水流争先涌入他口鼻、眼眶和耳朵,形成透明而流动的玻璃罩子。
成晔推他入河前的声音完全失真,唯有“死”与“活”二字撕开岸上河里的一层界限——如雷贯耳。
他闭上眼睛。
不是寻死,他天生自私自利,共情弱,却有一副能让人信任的好皮囊和无师自通的遮掩手段。
活得风生水起,怎么会被水淹死。
只是这刻,实在是太安静了。
窒息的前一秒,肺部无论如何艰难地翕张都无法压出丝缕氧气,周遭嘈杂悉数离他而去。
他本应该痛苦。
是河流摒弃的光亮,他闭眼和睁眼再无任何分别,迟渊想,他只是在感受,感受没有口是心非的失去,感受死亡的胁迫。
陆淮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是否也来到过这样的水底......
密不透风地淹没,难以反抗地溺毙。
迟渊倏而睁开眼。
是,他卑劣又低贱,就算知自己并非良配,“放弃”二字振振有声,他还是和陆淮在一起。
他要占着陆淮陈年的惦念、习惯性地恻隐和最为致命的心软,迈前、逼迫、索吻,然后得偿所愿。
因为他动了心,占有欲是他内里机扩下难以剥除的劣质品,与爱同重,他就要结果。
所以,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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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晔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他双手叉着腰,是下一步就要投身入河的预备姿势,瞧着吞没迟渊后再无任何动静的河面,他难以抑制地心慌。
艹,他要不是笃定迟渊不是这样没志气的人,就算是气到没理智,也不敢把人往河里扔啊?
不是,迟渊跟他来真的?
这得是多大打击,才能把一个“罔顾人伦”的野心家弄得为情爱寻死觅活的?
成晔深吸一口气,决定再在心里默数三秒,要是迟渊还没任何动静,他就先打电话再跳进去捞人了!
三——
河面平静,黑夜倒映其上,比丛林深处悄无声息吞噬人的沼泽还要可怖......
二——
成晔头皮开始发麻,眼都不眨地盯紧河面,心里期盼着哪怕是冒一个泡呢?
可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颤抖地用鼻息泄出倒数,成晔发狠地咬紧舌尖,等不了了,他即将一个猛子扎进去——
哗啦的水响声,他愕然地睁大眼,身形僵硬住,头却下意识往河面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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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手扭到不太能使得出劲,又由于他执拗着想要把濒死的痛苦感受到彻底,将自己耗得筋疲力竭才掀起眼,把自己从诡谲的吸力中抽出来。
他唇色煞白,头发湿漉漉地粘在冻得乌青的脸上,迟渊手握作拳死命抵住胸口,逼自己呛咳出方才吞进的水。
他看向立在岸边,被这一惊一喜弄得有点呆愣的成晔,勾了下唇,双目幽幽如烛火,总算不是刚刚的一片死寂。
成晔结巴地喊道:“迟.....迟渊?”
又闷咳几声,他轻描淡写地伸出手:“傻了么?还不过来拉我上去......”
是熟悉的语气,成晔总算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下薅到根能作为倚仗的定海神针。
他忙不迭地朝人伸出手,把人从他现在瞧一眼,都害怕的河面拽上来。
“就你这小身板,刚才不会是想去救我吧?”,嗓子被掐着把水吐出来,现下嘶哑得难听,迟渊浑然不觉,他眉宇桀骜尽显,星河张扬地映射于眸中,“你是不是忘了游泳比赛谁是冠军?”
成晔被吓出单程式脑子,一点不懂迂回婉转,直愣愣地回答:“游泳比赛一共三次,冠军你一次,陆淮两次。”
他说完发现迟渊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不明所以地望回去,就见对方剧烈地咳起来。
“啊,你怎么了?你全身都湿成这样了,别站在这吹风,我们快回去!”
见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迟渊捂嘴压着咳嗽,缓慢调整呼吸,半晌后,低声笑了笑。
“确实如此......”
是我没意识到,他早就优秀到我余光中全是他。
不然,大概陆淮不用这么苦,我们就能相爱得早一点,更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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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晔着急到冒火,不是,迟渊他在那笑什么呢?但事情因他而起,只能闷不做声地推着人往车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