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垂眸, 只是轻扬起的下巴颇有点不可置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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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敢......”
迟渊眸光闪烁地低头, 声音微弱否认。他进来前掬水把妆卸了,对着镜子才发觉伤口骇人,下意识地想用头发遮,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就是来陆淮面前卖惨的。
于是连带着故意拨弄下来遮挡的头发都尽数捋到一边,不太显眼,主要是为了避免刻意。
他垂眸时,便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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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是暗红的,被冷白肤色衬得显眼。
陆淮余光触及到, 瞳孔微地紧缩了下, 他指尖无意识蜷紧,稍稍体现些不太平静的心绪,只是他下颌线略微绷紧,语气是无所察的漫不经心。
“所以?”
迟渊仍是没抬头,语气低哑却故作轻松,貌似强颜欢笑地答道:
“大概是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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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是两个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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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努力忽略着迟渊额头上的伤, 但潜意识里仍旧把方才对方在他面前晕倒的事同这伤联系在一起。
好像有点严重......
结论了结得轻轻巧巧, 他抿唇扯出抹笑,蓦然泛起几缕讽意, 他掀起眼, 冷然发问:
“迟总走投无路与我有关吗?”
眼尾下垂内含讥诮, 迟渊望见陆淮神情的那瞬间几乎是立刻避开视线,可还是觉得心口被扎了下,呼吸陡然乱了节奏。
但陆淮的眸光凝在他身上,让他明白可能真得回答不可,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摇了下头,否认道:“无关。”
“既然无关,我想也不该我负责?”
陆淮已经扭过头,声线淡淡地下达逐客令。
“单人病房是我理应享受的权益,没必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失去。迟总,你认为呢?”
无关紧要他刻意重音,虽然也有点辨不清是欲盖弥彰地强调还是真心话说出口时总有底气点。
前者后者的意思截然而反,没有模糊地带,却凭空生出纠结,是不是也多少说明答案......
陆淮轻描淡写地拨弄指尖,笑了笑。
不过,他不在意。
日复一日,总归会变成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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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那边在他说完话后沉寂下来,半晌没给出任何回应。
他也没接着问,算是留有些余地。
其实,他本不该这么强势。迟渊的理由有多信口胡诌,他们俩人都心知肚明。
走投无路的说辞和乔装示弱的表情不过是小伎俩而已,只是这些他之前从未见过。
初次听起来,还是觉得恍有钝刀磨耳朵。
陆淮揉了揉发紧的小腹,眉宇间略有些疲惫。凌秩所说的“不会消停”好似确实有点难熬,忍痛实在过于消耗精力,以至于他停止去想。
只是“停止”这个词仿佛创造伊始就带有延迟,此刻也是如此。
他还是陆陆续续想了些东西,比如迟渊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父子决裂的消息散播出去,方霆他们会有多久上钩、还有并不清晰的一张表,不知怎么生成出来,用以量化评判深情。
陆淮眸色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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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受不了这过于凝滞的空气,迟渊佯装没听懂言外之意,语气轻松地开口:“可我总觉得......”
“好了。”陆淮全然收回视线,毫无预兆地出声打断,“我没心思猜,你要么坦诚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么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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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淮露出那样的神情时,大多都意味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迟渊了然地弯起眉梢,却不见多少笑意,只是眼睛的轮廓柔和下来,配合那松缓的语气,便很像是在哄人。
“说了就能待在这么?”
陆淮皱眉欲反驳,就听到迟渊紧接着说道:
“陆淮,你好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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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
陆淮挑眉,径直伸出手去摁铃,顺便在床头对讲忙音之后直接留言。
“凌秩,进来把你放进来的‘垃圾’清理干净。”
他知道凌秩在听。没有凌秩的默认,迟渊怎么可能进来。
身边可能还有刚才推迟渊进来的成晔,也不知这三人达成什么共识。
“凌秩他不敢进来的......”,迟渊眸中染上些许无奈,“陆总真不能容我‘一床之地’么?”
陆淮一句“无关紧要”现在都够他念叨好久,紧接着又来了句“垃圾”,他要是再不打断,可能还要花出些时间来好好消化。
他苦涩地瞥着眼尾,似鸢尾花露颓败之色,只不过转瞬便被敛去。再度抬眸时,眼睛仍是明亮的,仿佛他从未听懂陆淮话语里的抗拒,一点也没对他造成影响。
“首先呢......凌秩说我陪着你,你会好受一点......”
迟渊一字一句说得轻缓,他眸底缀着笑意,陆淮冷眼看着,用劲地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