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也扯出些陈年回忆,这无比应景的雨,和多年前他捧着“线索”要向迟渊坦白时一样,他应该从当时起就在想象他与迟渊的结局。
年少陆淮想着“转圜”二字的含义,但找不到。
此时他试图回忆起年少陆淮推演的最终,也未曾找到。
他沉默地低垂着眼睑,徒然地张了张嘴。
好似要替曾经的自己说些什么,然后他看见了满地、由他亲手撕去的碎片。
可能是有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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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太烈,比酒入喉头那刻还提神,迟渊总算清醒过来。
清醒地瞧见自己如何茫然。
他终于止住动作。
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从未存在过,他不记得片刻之前的失态,再度站起时,除却发红的眼睛和有皱褶的西装,也没什么可以表示他那么那么无措。
迟渊垂眸看“雪”,冷静下来的头脑没有任何力气嘲笑上一刻的自己愚笨,酸涩发疼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开,把他的强撑化为漏风的窗,不可信。
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执拗,他静静地垂着头,想着,一片不少,他要让这念想断不了。
录像带有修复的概率,他一片片把日记本拼回原本样子,不过是时间而已,就算裂缝横生又如何。
只是时间而已。
两者沉默不语的时间里,有太多的想法在脑中一步步回溯。
迟渊曾自以为了解陆淮,最后这个日记本告诉他,不是。
错误的代价沉重得他有些无法承受。
现在他不敢再妄自揣度陆淮心意,更不觉得自己有蒙对的概率。
于是不敢逾距。
他再度弯下腰,冷静下来,他用袋子一片片把纸页装好,有仔仔细细地检查室内没有任何遗漏。
站定后看向陆淮。
从眼睫到唇瓣。
陆淮半阖着眸,应当是累了,而唇色很白,近乎呈现破败的透明。
他不再要回应,不再要回答。
陆淮不愿意说的字字句句,他不再问了。
所有的,由他来说。
说一个日记本也没关系,说尽陆淮的十几年也可以,或者如同纹身般永远留下痕迹的永远。
时间允许的话,他纠缠到底。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玻璃内壁起了雾, 潺潺而过的雨把窗外景色严实遮挡住,便显得密不透风。
高树浓郁的叶变为斑驳又杂乱的绿色,融为数枚半圆,形似鱼鳞却无序列, 淡抹开于单薄冷面上铺就一层。
这是此时落于眼底的所有。
陆淮缓缓移开视线, 窗前的雾似飘在心口笼住了情绪, 变得又沉又静,大抵可算作缓和,绵密的疼痛不再疯狂作祟,他抿紧唇线,几不可察地掀起眼,不经意地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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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聚拢被撕毁的纸页开始,迟渊便一直默默站在原地,他不敢长时间地把目光放在陆淮身上,便垂眸瞧着地面, 时不时用余光瞄几秒, 可动作重复几次后才恍然想起,这一幕和陆淮日记本里描述的画面何其相似......
一想到陆淮也曾有过这样的小心翼翼,迟渊慌乱地低眸,喉间滚动蓦然尝到苦涩。
“陆淮,我不会放弃的......”
不想听到反驳,迟渊说完便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避开陆淮陡然锐利的眼神, 沉声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
“我知道......”
重复又强调后一句,主要是为了提醒自己, 迟渊勉强扯出抹笑, 神情近乎讨好, 放软声调。
“饭菜多少吃点吧,我立马走,不会影响你胃口。”他舔舔唇,仍觉得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总觉得陆淮不呆在自己视线便不放心,但他在这......怕给对方添堵。
见着陆淮表情越发不耐,他只慌乱间补充道:
“那个......我去喊凌秩进来照顾你......”
一句接一句,迟渊根本没给陆淮回话的空间,他推开门,除却踏出时动作凝滞一瞬,其余的,自然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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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漠然地垂眸,从迟渊开口说不放弃开始到听到门落锁的声响,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半晌,他拉起被子,把脸埋在其中,就像是要把思绪全然溺弊在令人窒息海里。
眼睑被黑暗掩着,鼻息微弱缓慢,他发出短促的笑声,舌尖抵住上颚,闷声念道:“不放弃么......”
迟渊他到底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
指尖攥紧被褥,彰显出主人的不平静,陆淮紧闭上眼笑音沙哑,慢慢地不再又任何声响,几瞬之后他抬起头,一星半点的外露的情绪已经敛尽,表情镇定漠然。
一句空话而已,他便瞧着这有效期到底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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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秩自从病房退出来,就闷声杵在门边,他有些忍不住想用脑袋垂墙,下一秒就被理智全盘否定——他怎么能有如此疯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