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节不悦。
李长游烦闷地抓了抓手腕:“就凭张方明那张嘴,少说也得跟裴哥聊半小时。我说林队,他这个人一肚子坏水,你还是看好你家小白菜别让人给拱了吧!”
“他跟你去都说了什么?”
李长游冷哼:“还能说什么,他大爷的就会火上浇油,恨不得把海路仄跟崇州一块儿炒了!”他骂的似乎不解气,又说:“我跟你一起去桂西,到要亲眼瞧瞧坤帕和玛拉。抓人抓了十五年,那帮人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林知节撇头:“你也去?”
“干嘛?不行啊?”
他深深吸了口气,察觉张方明的意图,这是要四处拱火,于是一边打裴也的电话一边快步往楼下走。
往常秒接的电话,这会儿听筒里都响了好几声了也没接。林知节急得心慌,连迎面碰上的段文庆跟他打招呼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里揪成一团,就怕人丢了。
终于到了一楼大厅,随便逮了个人就问:“看见张警官和裴先生了吗?”
那新来的实习生早就听闻了楼上林知节的大名,看见人一抖,说:“林队……我报告!报告林队,好像是看见他们去往食堂方向的枫树小道了。”他咽下唾沫,又准备说什么来着,可林知节听见后直冲出了大厅。
他小声喃喃说:“——但我不确定。”
枫树的夏天是绿色的,树影斑驳下,碎光铺满了条羊肠小道。
裴也背对着阳光,看着张方明悠闲地点了支烟,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问他:“你知道真实的林知节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话问得他一愣。
林知节真实的样子?
张方明见他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吐了烟气,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他,小时候见了我从来不跟我搭话。”说着他叼住烟,摩擦着手掌对着空气比了比。“差不多就这么高,特小一只,当时还没我一条腿高呢。性子特别傲,不待见人。所以我每回都站在小院儿外头等我师父,偶尔跟他打招呼,他躲在门后打量了我一眼就跑了。”
“呵!你知道他那什么眼神吗?就跟条毒蛇似的盯着你,时不时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出来咬一口。”张方明顿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个眼神从哪里学来的。”
裴也紧了紧眉:“谁?”
张方明说:“我师母,方雨檐。”
他继续说:“师母是个非常优秀的狙击手,一百个人里挑不出一个女性狙击手来,她是从精英学校毕业的高级狙击手。所以,那是锁定猎物的眼神,以最快最准确的速度完成射击任务。你晓得培养一个高级狙击手有多难吗?林知节后来在学校每回实弹射击训练从来都是一骑绝尘,他原本是当作第二个精英狙击手来培养的。可是后来的收网行动,他提交了申请,要去缅边做卧底。”
裴也一怔:“是他自己要去的?”
张方明挑眉:“当然,比他先去的还有一个人,他肯定也给你说过。陈正,原本是我师父带领小队的一员,他们小队进了工厂后就没再出来。所以俩人一拍即合,为了追寻当年的所谓的真相,去了缅边。”
“什么叫所谓的真相?”
“玛拉为什么会知道警方的围剿行动,因为有人提前把消息透露了出去,林知节认为透露消息的人是季卫民。”张方明灭了烟。
裴也双眸一颤,他每次问林知节的时候他都闭口不言。林知节内心十分纠结。他不想认为是季卫民,可只有季卫民活下来了,所以反复挣扎,一想到自己,更加矛盾了。
“传递消息的人真的是季卫民吗?”
张方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确定,收网那次,林知节明明可以一枪解决掉高辉的,可他却没有,结果高辉开了枪,陈正也死了。他可是神枪手,这样的低级错误是不会犯的。”
“陈正视他的命比自己还重要,林知节不可能故意拖延时间让高辉开抢打死他。”
“怎么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林知节早就知道了那个放走坤帕的人是谁,只是因为陈正,他没说?”
顿时,裴也心头一咯噔,声量提高:“你为什么要跟我聊这些?”
他走近裴也,悄声道:“我想让你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可别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他最喜欢骗人了,他说的话做的事,你最好掂量掂量再选择信不信他。”
“你说让我不要信他,那我为什么就要信你?”裴也不再客套,“说不定你讲的这些话,也是来骗我的呢?”
张方明笑了声,垂下视线:“他连在法庭上说的话都是假的,未必还能跟你说实话?他是不是告诉你,我就是那个收网行动的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