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疏白鼻息里轻轻一笑,甚是温和,“放心,看不到。”
说着,楚微凉脸上一轻,再抬头时,他已闪身出水,立在浴斛三尺之外。
一转身间,雪白的袍子遮住了强悍挺拔的身子,有种用斯文外表压制病态狂躁的错觉。
长发已然干透,缎子般披落肩头,绡纱依然绷紧地缠绕双眼。
再转身时,刚才的混乱、狼狈,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外面,秦不羁滚得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不禁慨叹:
“到底是什么女人这么厚颜无耻,居然连洗澡时间都不放过。还好师叔祖法力无边。”
澡盆里,楚微凉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怎么办?
他瞎的吧?应该看不到吧?
她怂怂摸着浴斛边缘,小心翼翼往外爬,尽量不弄出很大水声。
一面爬,一面琢磨如何不被当成孤魂野鬼给灭了。
爬到一半,身后,温疏白沉声:“老实站着,别动。”
楚微凉全身湿透,头发和衣袖还在淌水,只好一条腿在水里,一条腿在浴斛外,老老实实站着。
因为个子不够高,外面那只脚,还得勉力垫着脚尖,防止骑得疼。
身后,脚步声靠近。
他站到她背后半步之遥的地方,轻轻咬了咬下唇。
“长本事了,成精了?”
楚微凉全身水淋淋,姿势尴尬,只能装惨:“祖宗~~”
她的记忆里,木偶人一向就是这么喊温疏白的。
楚微凉的声音,清透软秾,带着恰到好处的娃娃音。
上辈子,就是用这样最软的嗓子,说最狠的话,常常骂得男人心痒痒,蠢蠢欲动,然后,统统被揍得死去活来。
但是,她不知道,原本的木偶人没有她的嗓子,也没有她那个刻意拐弯凹出来的尾音。
一时之间,把温疏白给整不会了。
不知道是要揍她一顿呢,还是揍她一顿呢,还是揍她一顿!
楚微凉猜不到自己是赌宝押对了呢,还是踩到雷上了,只好小心翼翼回头去观察。
“没让你动,转过去。”
温疏白不想见她这副死样子。
他再也不会上她的当了。
楚微凉无奈,又只好转回去,骑坐在浴斛上,背对他,对天翻了个白眼。
温疏白牙根子磨了一下,双手负于身后,微微昂了下颌,用力绷着唇角:
“梵天阙的规矩,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一概不准成精。你是个什么东西?附于本君的桃木偶人,意欲何为?”
楚微凉明眸一转,“剑君明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妖精,不过是只路过的孤魂野鬼,借你的小木偶暂用。等我找回身子,就把小木偶还你,好不好?”
她从第一次发现小木偶被温疏白盘得油亮,就知道,这副身子对他很重要,绝对不会轻易伤害。
身后,温疏白抬手,做式要拍,“既是孤魂野鬼,那便灭了干净!”
“祖宗不要灭了我!”
楚微凉一秒抱头,故意好大声喊:“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剑君大人,半夜三经跟木头雕的人偶木洗鸳鸯……唔……”
嘴立刻又被一只大手给糊上了,遮了半张脸。
耳后,传来温疏白的低声威胁:“你敢再胡言乱语,本君就……”
楚微凉的大眼睛飞快眨了眨,睫毛触到他手指,毛茸茸的,有些痒。
他的话就没法说完了。
一千年……,这死女人还是那副死样。
又无耻又可恨,一肚子坏水,永远不老实!
掌心里,唇瓣温软。
让人快要恐吓不下去了……
“孤魂野鬼,还敢威胁本君!不怕本君神念一动,你就烟消云散?”
楚微凉嘴上的力道被放开了一点,含含糊糊道:
“祖宗,你把我灭了没关系,反正别人都已经知道,你把小木偶摸得油光水滑!我若是忽然消失了,搞不好,外界还会脑补出许多不当说的事儿,到时候春风茶楼里面说书的,一口气说上个三天三夜……”
温疏白:……
“你闭嘴!”
楚微凉不闭嘴。
“不过,你若是对我好稍微好一点,我倒是可以继续帮你带孩子,哄个睡,唱个小曲儿什么的,保证对您的私事儿守口如瓶,也不计较您在外面有旁的小木偶,您看怎么样?”
这个条件还不错,耳后,温疏白唇角一勾,“一抹残魂,花样倒不少。”
气息有些灼热,落在她耳后又痒又危险,好像随时会被咬一口。
楚微凉将脑瓜一歪,不动声色避开他:“呵呵,苟命罢了。”
“叫什么名字?”
“楚微凉。”
“本君……该如何待你这木头好?”
他的话,尾音忽而一轻,俯身将手撑在她腰后的浴斛边缘,长发从肩头滑落,审视她的侧颜,从后面看去,如将人抱在怀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