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翎叹口气,拉着人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随后冲常驻管家吩咐道:“请给我提供一些止血消炎的药物软膏。”
“是的,98302为您服务。”
管家显示瞳屏常亮,不一会儿,吐出一盒药:“药品保质期剩余722天,外敷使用,切勿吞食;使用后三小时内尽量不要沾水;本品不可与其他药品混用;使用本品期间忌辛辣、过热、过酸……”
封翎干脆一键关机。
“老师,您别生气……嘶——”
药膏冰冰凉凉,之前因为害怕,潮汐应激性五感全开,这会儿一碰,从神经直冷到骨子里。
“稍微忍一下。”封翎顿了顿,加快涂药的速度,边道:“D区的实验从不能涉及‘天坛’的卫兵,你完全有拒绝的资本。”
少年摇摇头:“是强化能力。”
“异态觉醒?”
“……是。”
封翎眉头一皱,不认同道:“觉醒卫兵后,你的械心并不逊色,没必要二次诱变。”
潮汐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有…几百年了吧?我甚至记不清当时在什么缘由下触发能力,只依稀记得入学时还算轰动的场景。每次文史学第三单元一提到天赋卫兵觉醒,例子总是当年那枚永恒之心,真是尬的要死。”
“载入史册的荣耀可不多。”
“可每年每次都要再学一遍,再听一遍,许许多多遍,再高的荣耀也免疫了吧?”
封翎放下|药瓶,沉默了会儿,道,“我以为,他们会直接剥夺你的械心。”
永恒之心的特殊性太过耀眼,这样的械心无可复刻,如果流落在外,必然会招来无尽的杀身之祸。
潮汐诧异地看向他,笃地笑了:“不是所有人都羡慕‘永恒’……至少对我来说,它并非馈赠而是惩罚,哈哈哈,再说原先生还不至于觊觎我一个小辈,他的九械心哪一个不比我要强?”
“既知差距,更不应该逃课堕落。”
啊这。
潮汐恢复调皮吐了吐舌头,道,“没,我只是……无聊而已啦!”
“无聊到沦为实验对象?”
显然封翎并不打算相信。
“好吧,我承认。”潮汐摊摊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语气突然凝重起来:“封翎老师,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封翎平静地抬头,看向他,和他看向的远方。
手指遥遥指向云端,少年用一种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悲伤说道:“我幼时曾经幻想过天的边界会是什么,是宇宙的尽头,还是更远的远方;后来教官告诉我,远方比我想象的还要遥远,宇宙亦然无边无界。”
“他们说,在无限的宇宙中,并不是所有的星体都遵循引力,在宇宙的某处,有些行星生而流浪。”
“而那是我们永远都无法触碰的禁区。”
“起初我并不明白。”
少年轻轻吸吸鼻子,继续说:“我几乎刷过‘焰火令’上所有的任务,也追捕过最凶残的通缉犯,我记得,那一次我带着人追了很久,疯狂的折叠空间穿梭,与逃犯拼速度……那一次我们损失惨重,因为有些领域未知、没有被任何人探索过……未经探索,遍地未知——”
“封翎老师,我的记忆开始并不是‘天坛’,无论之前还是之后,我都去过太多太多地方了……训练场虚拟出来的现实终究是假象,如果我从未领会过自由,那我永远都不会向往。”
“可我去过的。”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含在嘴里,化为一声叹息。
封翎没有说话。
果然。
原先生慧眼识人,恐怕带回少年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一切。
他们太会如何掌控人心了。
但封翎什么都不能说。
沉默在二人周围环绕,许久许久,年长者终于开口:“不必觉得难过,这很正常。你本就和其他人不同,在外漂泊的那几十年里,或许没有现在这份荣耀和地位,亦十分落魄凄惨,但确实要比现在更自由。”
“我永远都感激‘天坛’的救命之恩。”潮汐低下头道,“若没有先生,再强的永恒之心也要葬尸裂谷,我只是、我没想过背叛,真的……先生说,自由的前提是等价交换,我答应了。”
“自由,是‘天坛’的最高权限,”封翎道,“他们不会容许出现能够等价自由的东西。”
“永恒之心。”
封翎不敢相信地瞠大瞳孔,很快又了然般冷静下来,承认道:“‘天坛’能做出这种决定,确实算是让步……打算什么时候走?”
少年迷茫地摇头:“先生并没具体通知。只是说要进行过第五轮实验,达到永久强化。”
“他们取走了你的械心?”
“还没有。”
封翎担忧地瞟了眼他的伤口:“你已经是天赋卫兵,永恒之心亦是顶级械心,这种条件下还要进行诱变——‘天坛’的想法始终足够疯狂,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