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当初她提分手,无异于是断了季星野最后的一丝希望。
那时年少不懂退让,已造就了太多的遗憾。
余生,我想永远陪着你。
时音音将自己从被子里放了出来,而后起身从后圈上了男人脖子,整张脸都埋进他的颈窝里,鼻音严重,“阿野,对不起。”
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的对不对?我有多爱季星野,就有多想贺时桉能接纳自己,即便他是破碎的,也是不完美的。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地与梦魇和解,开启崭新的人生。
贺时桉转身自下而上地看着她,姑娘眼神温柔,如寺庙里低眉看众生的菩萨,盛着这世上最宁静的星辰,一如他十五岁那年一眼惊鸿的女孩。
他明白的,他一直都明白。
是他太贪恋新的人生。
却忘了,贺时桉即便是换光了身上的血,他身上的筋骨始终都是季星野的。
他抬手覆上她的脸,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那般,然后开口,泪却是止不住地汹涌,湿了脸上的镜框,“音音,谢谢你。”
菩萨低眉护众生,而他也终于成了众生。
“音音。”他问:“我聘礼都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嫁我?”
时音音抬高右手,将那枚大到夸张的钻戒举到他眼前,忽地笑了,而后认真点评,“钻石太大,款式俗气,不喜欢。”
“重新买,然后你再认真求一次,我考虑看看。”
贺时桉也笑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心里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想到很久以前,好像是大一的时候,有一天,姑娘气鼓鼓的跑到他的跟前,眼看着就要哭脸的样子,她说:“季星野,你从现在开始要努力给我存聘礼,就照着古时的十里红妆排场准备,什么贵就准备什么,我以后要做整个时家最富有的人,看他们还苛刻我的零用钱。”
“当然啦,我也会给你存嫁妆的,你就放心吧,以后你肯定会是全北城最富有的美男……”
那时他还笑话她:“不觉得俗气啊?”
“我就喜欢俗气的,你管我……”
姑娘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的他,对她各种千奇百怪的聘礼要求有多头疼,这一次他依旧头疼,而他却甘之如饴,于是温声哄她说:“好。”
时音音拉起男人覆在她脸上的手,而后以船姿坐进了他的怀里,直接上手摘了他鼻梁上的眼镜,“贺时桉,你的手帕呢?”
姑娘突然的奔放让贺时桉一时有些愣怔,“你要手帕做什么?”
“我的男人不能哭,”时音音哑着嗓子命令道:“赶紧把眼泪擦了。”
虽然知道姑娘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他还是有被可爱到,就顺了她的意笑闹了一句,“音音,那你可记得以后少欺负我些,我这人还挺爱哭的。”
“我说这位贺先生。”时音音看着他,还是挺认真的语气,“都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难欺负吗?”
“嗯。”贺时桉圈上她的腰,“那我以后尽量努力些。”
衣摆下的皮肤已经被一阵温凉缠上,时音音眼睫动了动,“努力什么?”
“努力装得柔弱些,至少要让贺太太觉得,我看上去是好欺负的。”
“……”
皮肤上的温度眷恋着退了出去,男人顺手将落在床边的披肩搭在了她的肩上,同时,她听见男人问了句:“饿吗?”
时音音却是心下一松,也忘了擦眼泪的事,闷声点头,声音是无意识地娇气,“饿,特别的饿。”
男人笑了声,“是哪种饿?”
顺着他的视线,时音音才发现自己的坐姿有多奔放,立马从他的身上跳了起来,跑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房间,微信却给她留了言:【音音,一会我们去聼雨寺看雪吧,记得多穿些。】
【我去客房洗个澡。】
时音音看着信息,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嘀咕了句:“这是什么毛病,这么冷的天,大中午的洗什么澡啊?”
然后也没多想,便放下手机去了衣帽间,她挑了件高领的毛衣,因为她刚才在洗手间发现,自己的颈侧动脉处有块很明显的草莓印。
倒也不是矫情,只是一会下楼,可能会碰到不想见的人,懒得解释。
果不其然。
刚与贺时桉并肩走到内院,她便听到了祖母的声音,“音音,出去啊?”
时音音回头,透过纷扬的雪看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像是回到了儿时的某个下雪天,爷爷也是这样坐在轮椅上,笑着问她,“音音,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