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过国际到达出站口时,时音音不经意的一瞥,却意外看见了温楠。
见她脚步匆匆,神色也是少见的慌,时音音虽疑惑却也没多想,抬手朝着匆匆而来的人儿招了下手,喊她:“温楠。”
可对方像是没听见那般,径直越过她往前跑了去。
时音音急急转身,拔高音量的同时又喊了声:“温楠?”
不远处,温楠顿住脚步回头,见是她便扔了手里的行李箱朝她奔来,而后便伏在她的肩头崩溃大哭了起来,也不说话。
从小到大,时音音就没见她这么哭过,她总说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且矫情的东西,而她讨厌一切矫情的人和事。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时音音不明所以,难免手足无措,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楠楠,出什么事了,啊?”
“陆然…”温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然,他出事了。”
“出事?”时音音心下一惊,将她从怀里拉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飞机……”温楠指着息屏的手机,妆都哭花了,“他坐的那架飞机,在一个小时前出事了……”
耳边的崩溃声还在继续,可时音音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那一刻,她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陆苧曾跟她开过的玩笑,说是南湖的资本圈有个传闻,贺时桉是男同,对象便是陆然。
两人同吃同住,几乎形影不离。
不会的,时音音下意识地摇头,而后从包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她几乎是怀着虔诚的心点进的新闻头条主页。
映入瞳孔的是一则被冠了“新”字的某航空飞机坠机词条,在看到航班号后,时音音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随即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地往后倒了下去,温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嗓音是抑制不住地的抽噎,“音音,你怎么了?”
信息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的,机场的国内到达处逐渐骚动了起来,各种突起的哭声不绝于耳,机场的工作人员迅速赶到了骚动的中心。
眼前一眼就可预见的人间悲离,让时音音内心胀满了悲痛,她扶住温楠的肩膀,脸上精心雕琢的妆容也没能掩住她惨白的面色,唇边却是笑的,“楠楠,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们再等等他们。”
“他们?”
默了几秒,温楠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腿是止不住地发软,“你是说……”
后面的话,温楠说不出口,伸手颤抖的手抱住了她,哭得更伤心了,“音音,我要去找他,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呢,我甚至都没好好跟他说过一次再见……”
时音音不记得曾在哪篇文章里读到过——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寻常清晨,有人留在了昨天。
那时年少,她总觉得生离死别离自己很远。
直到季星野突然的消失。
曾有人统计过,说飞机发生重大事故的概率约为三百万分之一,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碰到一次。
这些年往来机场无数次,时音音偶尔也想过,如果她坐的飞机不幸发生了空难,死前的她会觉得遗憾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她还想再见一次季星野。
幸得命运怜悯,他们最终还是遇见了。
所以每一次的出发,时音音都会给他留言:【贺时桉,一路平安,早点回家。】
而不管多晚,贺时桉都会回她一句:【好好吃饭,别生病,等我回家。】
六年前,季星野就曾承诺过她——如果必须离开,他一定会好好跟她告别。
哪怕是在那样的至暗时刻,季星野也曾跟她告别过,即便是分手告终。
而贺时桉也答应过她——他不会再走了。
所以这一次,时音音相信,他也一定会信守承诺。
机场广播正在循环播报寻求医生的语音,时音音收拾好情绪,从包里拿出医师资格证,并将手机和背包全都交给了温楠,“楠楠,你想办法定位到飞机的具体出事点,然后联系二哥让他想办法,派直升机送我们过去。”
“那边有病人,我过去帮忙。”
不等温楠反应,她便小跑着往人群最多的地方跑了去。
一堆的人哭的哭,闹的闹,场面一度失控,机场的安保以及特警全都聚集到了那里,各路闻风而来的记者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救护车呼啸着停在了出站口。
不远处,时音音正朝工作人员出示自己的证件,纤薄的背影随后越过警戒线,头也不回地没入了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