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冲动”
空灵的粗粝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没等庾海开始打量,正前方‘唰’得落下一块幕布,一个坐在真皮单人沙发上没露面的人出现在上面,瞥见他脚边的黄色后庾海瞳孔骤缩,手上瞬间卸力,许惟知直直砸向坚硬的地面。
“你把安溪怎么了,”那熟悉的发色,绝对是安溪没错。
“呵呵,我当然不会伤害他,毕竟这可是由我亲自教导的人鱼,连名字都是我取的,”那人发出宠溺的低哑轻笑,在庾海听来不寒而栗。
“难怪这么没品味,不像是我们的作风,”庾海故作轻松地调侃,余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抹黄色。
“说起来这里这么多人鱼,也只有安溪最合我心意,可惜他还小,不懂得谁是真正为他好,”那人话里听不出惋惜,反倒像是养的动物不听话般的愠怒。
安溪,作为大海的神子,怎么可能安身于溪流,唯有广袤宽阔的海床,才是自由的归途。
“别扯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残杀这么多人鱼你以为能逃过海神的眼睛,”庾海周身的空气仿佛凝滞,压抑而沉重,锐利凌冽的目光像是要穿透虚无的屏幕,刺向正襟危坐的那人。
“分明是你们不甘屈居于海洋,妄图攀上陆地,反倒是成我们的错了,”那人嗤笑出声,仿佛听了个荒谬的笑话。
庾海被他这反驳的话弄得一噎,怒极反笑:“你们人类正把自己当做陆地的主人了?”
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他继续厉声道:“明明人类这么脆弱、不堪一击,内里却藏满自私、邪恶,残忍贪婪的灵魂。”
总是妄图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
“既然如此,你直接摧毁这个孕育罪恶的地方不就完了,”那人对他的道理不感兴趣,用手指敲击着木质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下都砸在庾海心上。
如果可以,他当然能毫不费力毁掉一切,但需要顾虑的事物太多,不仅要保全自己的身份,还不能波及到附近无辜的人类。
左下角的黄发突然颤抖了下,显然那人也注意到了,意外地哼了声,然后用伸腿,用擦得铮亮的皮鞋尖抬起安溪略显狰狞的脸:“你看,就算是昏迷也会沉浸在仇恨中,是不是很特别。”
这话是在问屏幕外下颌线都紧绷的庾海。
他拼命地在纷杂的气味中搜寻着安溪,却连人类都快要分不清楚。
懊恼之际瞥见幕布上安溪开始不住地颤抖,眼角滚下几颗晶莹,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却无法睁眼,也不能出声,他明白庾海此刻面对着什么,即使不喜欢对方,但身为同类像是与生俱来有着互相感同身受的能力,光是从声音里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是对同类被大量残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愤怒。
这里是人鱼的坟墓,埋葬着远洋的一片死海。
??78安溪篇(十)
“呕……”正吃着东西的唐小鸭毫无征兆地捂住嘴。
看他懵懂愣怔的神情纪彦辰还以为是东西不符合胃口,直到从他指缝间溢出刺目的鲜血。
“我靠,你怎么了,把嘴给戳破了?”纪彦辰这才警惕起来。
“不知道,咳咳咳……”唐小鸭不明所以地摇着头,一出声嘴里瞬间又涌出许多血液来,呛得他弯腰直咳,淌在光洁的大理石桌面和白色外袍上的猩红痕迹格外触目惊心。
反应过来的纪彦辰赶紧冲到小鸭旁边,摸索了阵才想起来自己的手帕都在换掉的衣服里,只能手忙脚乱的用袖口替他擦拭不住往外涌的血液,大声地呼救:“来人啊,有没有人,啧。”
他们像是被隔绝在这方屋子里,根本没人应。
*
“你们怎么样,”花卷舔舐着被玻璃碎碴扎得面目全非的手,垂眸询问着受伤程度不一的两位。
“他妈的安溪,跟人类合起伙来搞我们,”白白兔头次这么失态,抹上自己缺了一角的左耳,本就赤红的双目更加阴狠。
就连生命力比较强悍的章美丽身形都有些晃悠。
变故发生得太快,被愤怒包裹的花卷敏锐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气浪潮,像是海啸般席卷方圆几公里,这种方式只会无差别攻击能吸收天地间灵气的动物,并不会波及人类,正好这种禁锢他们的特殊培育箱就属掺杂进了不纯粹的灵力。
趁机挣脱了桎梏,也顺利将白白兔他们救出来。
“好了,让我们去瞧瞧,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阵仗,”花卷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混着涎水的血液,深深地望着灵力爆发的中心。
*
“你真打算继续违背我的意愿,安——溪”
借着这股力量,安溪也因为体力胡乱冲撞的灵气幡然转醒,瞬间单手掐上旁边男人的脖子,对于他低沉的质问,安溪只觉得像是被吐着信子的蛇缠住,黏腻得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