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末尾一句,她自觉说得甚是潇洒,掷地有声地说完话,满意地眯了眯眼,冲着呆滞的小煦嫣然一笑。
苗圃中央的漂亮傀儡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话说的......我答应了!”小煦猛地一拍椅子,兴致勃勃地说:
“我再写本新的,霸道神君和傀儡山鬼,应当也是很有趣的。江予淮,你可别记我的仇啊,我换男主!你要是答应的话,再说句话来听听。”
一片静默,苗圃里又没了响动。
“兴许他还在蓄力,再等等吧。”
小煦只觉陆时微看向苗圃的眼神,殷殷期盼,颇像个盼儿成龙的慈母。
她跟着鼓励:“快些快些长大,长成时微的好男人!”
得此喜讯,这下她说什么都不肯再下山久居,直说要等江予淮复生,为她提供些写作素材。
一晃又是一月,期间傀儡说过三两次话,火急火燎地呼喊着:“时微,水浇得有些多了,你别给我施肥!”
偶尔会是深情款款地诉说:“傀儡里面冷冷的,一只鬼噢,真的成孤魂野鬼了。如果我能和时微一起睡,想必会温暖好多。”
这招他百试不爽,当晚陆时微便捧着一盆傀儡入睡,第二日天光大亮时,傀儡唇角咧得极开,以至她险些以为是错搬成了仿品。
至于追问他何时能苏醒,是不是需要重塑人身觅得人皮云云,他只说,等。
晚间,房内。
“你从前那文学修养也不怎么样啊?怎地突然转性写起话本来了。”陆时微盘腿坐在摇椅上,慢吞吞地翻看着新寻的话本。
她脚边还堆了厚厚的一打话本,皆是百姓效仿小煦的故事而作。
新意缺缺,大多故事仍是以她为主人公,但巧思花在为她安排了五花八门的爱侣,一个个人物写得甚是生动。
“啧,这本写的我都心动了。高冷神君和少年帝王的双向奔赴,救下的是他的国,为一人而护佑人间盛世太平,太感人了。”她磕着瓜子,沉迷地感叹。
房里地上堆满了揉皱的小纸团,上面写着一个个新鲜的开头,显然都不足以令人满意,故而成了废纸。
“写话本,图财呀。”人间风味,确实好吃。
小煦去游历时怀着一颗替小道士去尝尝百味的心,起初她依靠替人驱邪赚钱,惹出不少麻烦,渐渐觉得同人打交道颇为疲累辛劳。
后来她被茶楼里的说书吸引住,又看了不少风靡的话本,思及亲眼所见所闻,便起了动笔的心思。
“时微,你别看他们写的了,你来帮我想想,这开篇该怎么写你们的相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就那种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如何?”
话音未落,小煦又扔飞一团纸,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病急乱投医,问向当下脑子里充斥着无数个爱情故事的陆时微。
“我想想……”她仍专注于手中的书册,只是敷衍,只动用一点点的脑子在思索。
陡然间,安然摆在床头的傀儡忽的怪异扭动起来,连带神色都有些狰狞。窗外风声大作,透过未合拢的窗直直地拍进房内,卷向小傀儡。
她眼观八方,当下抛开手中书迅捷地扑过去用灵力护住抵挡,但傀儡仍是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作出万分痛苦的情状。
“江予淮,你怎么了?你告诉我,让我帮你!”她心神大乱,只顾把傀儡遮蔽在怀中,掌心灵力源源不断地递过去。
祸不单行,一月都没有动静的鬼镜陡然从陆小煦怀里掉出来,隆隆震动起来,不知疲倦地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隐隐有哭嚎的声音透出。
两个人不知所措地对视一眼,都头皮发麻,顿觉大难临头。
陆时微嗫嚅着问:“怎么回事?突生异象,是要活还是要……”
最后一个字音未出声,她就乖觉地闭上嘴咽下,厌弃地摇摇头,呸了两声。
“一定得是活啊。”小煦知她心里所想,默默地祈祷着。
混乱间,有贵客不请自来。
纪云崖三两下叩响房门,宽慰道:“小姑娘别急,时候到了。”
“纪掌门,他们要醒了吗?”小煦本就慌得六神无主,一见老道士,便急急凑上去,抓住救命稻草般问。
“然也。我这次来访,是请小友带着镜子同我回一趟太清观。观内已经摆好阵法,定能化开厉鬼怨气,容他们转世投胎,再世为人。”纪云崖老神在在,理了理胡子。
小煦讶然问:“那纪轻舟也会去投胎?岂不是会不认识我了!”
纪云崖说得含糊:“轻舟那孩子啊,身份特别,不好说。天机不可泄露啊。”
“纪掌门,那我这傀儡,您可知是怎么了吗?我精心养护了数年,不敢有行差踏错之举,不知是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震荡,会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