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诚亲王的了解几乎都是听说而来的。
“不知王爷唤臣何事?”吴安国经历过几回宫廷变故,此刻也敏感地嗅到了某些味道。
“忠义伯,半年前,你曾与卫国公一起守卫上都。不久之前,你从青州回京,遇了劫匪,听说最后还是卫国公派军队护送你回的上都。这么说来,你跟卫国公的交情匪浅了?”
吴安国心想,诚亲王这时候问这个,难道是想跟他打听卫国公的意图?
他答道:“回王爷,臣确实与卫国公一起守了上都,上回从青州回来,也蒙卫国公搭救,还派了人送我回京。但那是因为身负皇差,但要说交情,我这样的人怕是也没资格跟卫国公攀交情。”
“吴大人,”赵胜唤了个称呼,因为在他看来,‘忠义伯’这个爵位是赵启故意恶心吴安国的。
“如今咱们都陷在皇宫之中,什么处境,也不必我说。我赵胜没有什么野心,更没有那个能力,但求吴大人给指条明路,以保全一家老小而已。”
吴安国的目光在赵胜的两个儿子脸上划过,赵胜确实从无野心,但在他的印象之中,赵胜蠢笨,这个时候让他给指条明路,这可是聪明人。
从百里子苓派军队护送他回上都,他便知道,百里子苓跟赵怀彻底崩了。
而且,他多次回想起回上都前,百里子苓特地来与他说过话,问起过兰阳公主出嫁前一夜火灾的调查。
他那样聪明的人,也就把中间的事看了个七七八八。
这两日困于皇宫之中,大臣们私底下有些讨论,小皇帝驾崩了,谁来做皇帝。
赵怀的人自然是想推举赵怀,而反对之人的意见也很明确,只听说过父死子继,兄死弟继的,还没听说儿子死了老子继位的。
于礼不合。
如果赵怀不行,赵家的子孙里还能有谁?
这其中,便有人提到了诚亲王的儿子。
他的目光再次在赵胜两个儿子脸上划过,笑道:“王爷,明路是有,但如今这情势之下,任何明路都得有东西来换。王爷,你有什么?”
吴安国这一问,赵胜的长子先开了口,“吴大人,你这话何意?”
赵胜瞪了一眼长子,脸上堆起了笑意,“吴大人,我如今身陷皇宫,就算有东西,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王爷,你想要一条明路,那你就得知道站在明路那头的人要的是什么。你只要给,不用你出这皇宫,宫中自有人替你去办。”
赵胜叹了口气,让两个儿子先出去,只剩下他与吴安国在一处。
“我知道,卫国公求的是五年前埋羊谷一战失利的真相。但我想,卫国公怕是已经知晓了。不过,我有证据。另外,我还知道......”
赵胜犹疑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我还知道,老三给先帝下药,一点点地把先帝给送上了绝路,就连最后......”
这是宫中密闻,赵胜把这话说出来,也就意味着他与赵怀不同路了。
但更让赵胜意外的是,吴安国听得这些话,居然没有半分意外。
“王爷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
吴安国的话没说完,赵胜便打断了他,“吴大人,你丝毫不意外先帝的事,那我就再啰嗦几句。此处,亦无外人,咱们这里说了,也就这里了。我姑且一说,吴大人姑且一听,可好?”
吴安国点点头。
“皇上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吴大人倒也真下得去手。”
赵胜这话一出口,吴安国的脸色顿时煞白。
“吴大人不必紧张,我若是想拿吴大人开刀,也不必等到现在。先帝待我也算亲厚,吴大人受先帝提拔,一片忠心,我也很是敬佩。”
吴安国这才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传说中平庸的皇长子赵胜。
他微微拭了拭额头的汗,背心已然湿透了。
“王爷为何......”
吴安国想问他为何不争储,话还没说完,赵胜就道:“那把椅子有什么好?既不自由,又累人。坐上去了,既要防着外臣,还得防着自己的妻儿,有何意思。哪比得了做个闲散王爷,在自己的封地里一辈子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吴安国见多了狡诈之人,倒不曾,这位生在帝王家的皇长子,活得却是最为透彻。
“王爷大才!”吴安国双手一拱。
赵胜的两个儿子在殿外等着,见吴安国一直没出来,赵谨倒是比较沉得住气,反倒是他大哥总是想扒在门缝里往里看。
“阿谨,那吴安国心术不正,会不会对父王图谋不轨。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赵谨静静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的父王在里边正在决定一件关乎他们一族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