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拔下那男倌头上的簪子,顿时就朝他脸上划去,那男倌吓得小脸都白了,连连道:“我说,我说!”
“赵怀为什么要设计我?”桑吉手中的簪子离那张脸也就毫厘之间,男倌的视线时而扫过簪子,时而扫过桑吉的脸,颤颤巍巍地道:“前,前些日子,郡王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是皇上下令让兰阳公主去燕云和亲。郡王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一向心疼得紧,而且据说兰阳公主的婚事郡王早有打算,准备过了年就跟皇上请旨。哪知道,燕云人来谈和亲,大臣们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是尚书大人说,兰阳公主正值适婚年纪,又是皇上的妹妹,出嫁和亲再合适不过。之后,这事便定了下来。郡王自是不敢跟皇上叫板,可是从此就恨上了尚书大人。”
“我父亲?”桑吉像是自言自语。
“嗯!我听其他客人们说,郡王为了这事,还跟尚书大人闹过一场。后来是皇上下了谕令,这事便无人再敢提及。”男倌抖抖擞擞地说完这些话,手指轻轻地试着推开那簪子,但又被桑吉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小人不敢撒谎!”
桑吉这才放了那男倌,回身扯了两件衣服扔过去,“把衣服穿上。”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正是扶风郡王赵怀。
“子渊,玩得还尽兴吗?”赵怀笑道。
“我有没有玩,郡王不知道吗?”桑吉扯了衣服披上。赵怀瞄到他腰间的伤疤,又笑道:“看样子,子渊这两年在北楼关,也添了些功勋啊!”
“自然是比不得郡王在上都城里这般逍遥。”桑吉系好了腰带,走到赵怀面前,又道:“郡王,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在‘隆兴记’做的那点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咱们走着瞧。”
“哟,这是要当青天大老爷呀!怎么,这坏人遭了难,也有人要打抱不平吗?小小的家贼尚且让子渊这么激动,那要是国贼,子渊恐怕是更要庇护了。”
“郡王,你这是何意?”桑吉听出这是话里有话,他很快就联想到在北楼关时南颇的话。难道,赵怀是指他的父亲吗?
国贼?
怎么会?
一定是因为他父亲举荐兰阳和亲一事,让赵怀心生怨恨,所以才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我是什么意思,你早晚会知道的。我也很好奇,到时候,你桑子渊是站在正义之上,还是站在亲情之上。”
赵怀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桑吉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可是,他仍旧提醒自己,不可慌乱,他的父亲为了南陈,为了皇上,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朝廷和皇上的事,怎么会是国贼呢?
可是,南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一边跟人家议亲,一边背后给人下刀子。’这话像是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
而此时的北楼关,南颇靠在炉火旁已有几分倦意。不过,他却不想这样睡去。自从感染风寒以来,每日都睡着,浑身都睡疼了。药也吃了不少,但身子一直没能好。他心里很清楚,这跟药石无关,也不是老沈头的医术不好,是他自己不想好。一直被这样关着,其实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小女儿?
他惨笑了一声,那不过就是人家吊着他的托词而已。如果孩子真的还活着,不被这些人找到才是幸事,可是他到这几日病着了,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牢门突然被人打开,他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是百里子苓。而百里子苓的身后还站了个俊俏的后生,他只觉得有些眼熟,一下子没能想起来是谁。
“我听说,你这是要病死的意思。”百里子苓在炉火边的凳子上坐下。牢里原本有些潮湿,好在是如今添了这么个炉子,那潮味倒是少了些。
“将军既不想杀我,而我又下不了手了结自己,慢慢地病死,这倒是一条不错的路。”南颇答道。
“不想见你的小女儿了?”百里子苓问。
“将军找到人了吗?”南颇虽然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可是仍旧按捺不住想确认女儿是不是还活着。“将军若是真找到了人,恐怕就不会把我一直关在这里了。”
“南先生,我百里子苓杀人无数,倒也不在乎多杀你一个。我留着你,不过是替南陈可惜,替你可惜。你平身所学,没能学尽其用,是为可惜。”
“学尽其用?”南颇哈哈大笑起来,“将军若是哪天想反了,我倒是可以助将军一臂之力,到时候我也一定学其尽用。”
“反?南先生,我百里家一门忠烈,你却劝我反。看样子,你不是与南陈有仇,你是与我百里家有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