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呷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听着对方磕磕巴巴描述自己公司的实力。
心里不耐烦：怎么派了个实习生来？
于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秘书？”
“不是。”对方飞快而小声回答，
她的手指绕着垂下来的桌布一角，拧成了长条。
“ 我是人力总监。”
“你？人力总监？”
简堰一点都不敢相信，稚嫩的大学生看着连正式员工都不是吧。
“是，真的是，我们公司人力部门就我一个人。”
“哦原来这样，要不也不会让你来。”
“你们公司老总怎么回事啊？怎么让你个小孩做人力。”
“她是我舍友。”
简堰：……
“那你们公司其他人呢？”
“也大都是我的舍友。”
原来是大学生创业团队。
行吧，一群小孩过家家。
巨大的无语让他沉默了。
牛眉：……
对方比他更沉默。甚至更享受沉默，你瞧，现在手都开始放方糖了，似乎沉默才是她的舒适区。
目光躲闪好几下，才终于鼓起勇气：“请您相信，我们并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还能敏锐探查到他的不满？简堰又好气又好笑，看来只是社恐不是缺心眼。
这时如果是一位专业的HR坐在眼前，或许他会聊两句就借故离开。
如果对方舌灿莲花，他不耐烦挥挥手。
可是偏偏就是个目光蠢蠢笨笨的大学生，主打一个人畜无害。
简堰忍不住开口：“ 会用无人机旋翼风场下的药水沉积和漂移情况来施药。”
啊？眉眉呆住。
听不懂，但不明觉厉。
”你们公司给多少钱？”简堰只好换个话题。
牛眉的尴尬冲突天际，她脸红，吞咽了好几下：“梨歌，梨总说可以給30万，还可以有奖金。”
这收入倒不错？简堰挑眉。
“那个，我去拿方糖，一会回来。”牛眉忽然张口。
说完不等他回话就逃也似离开了桌面，飞快走向了柜台。
简堰摇摇头，口才差，又社恐不爱说话，怎么找了个这么员工？
等她回来后就问她：
“你去点单，就把自己的手机大咧咧放在桌上。你这么信任我？”
“我认识你啊。”牛眉的回答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这么容易轻信别人？不愧是大学生。
简堰收回了脚尖。
他想起了上一份工作。
之前的公司的确没有牛眉这样的人。
到处充斥着舌灿莲花和自来熟的员工，几分钟就能熟练跟你称兄道弟。
可是别看他们上来摆一副笑脸，心里全是算盘，恨不得从你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能干者只能憋屈，而那些马屁精和会吹牛的各个都在高位，
老实人做出的业绩全被抢走，成为马屁精升职的阶梯。
简堰受不了那氛围就辞职走人。从此宁可单干，对所有大企业对敬而远之。
眼前这个牛眉的确很胆怯，不会说话。
可——这么社恐的员工都能成为人力总监，
可见公司的老板更看重能力而不是拍马屁做业绩。
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这家公司倒是有点实在。
他有些感慨，等收回思绪后发现又冷场了。
牛眉正低头转动铁勺，似乎那是什么天下第一等重要的事。
只有了解了她的为人，才知道她现在是拿这件小事躲避跟简堰交谈呢。
简堰：……
他低头打开手机。
正好看到单玲玲发过来一篇飞腾市商会的公众号文章，里面详细描述表彰了花不完公司拨款两千万慷慨为他人解决菌霉病的新闻。
他咳嗽一声把新闻递给牛眉：“有这样的好事，你刚才跟我聊天时怎么不说？”
“这跟您没关系吧？”眉眉迟疑了一下，直楞楞回话。
得，真是个蠢蠢的大学生。
“我们企业经常有这种行为，我自己还负责过枸杞认购款捐赠项目呢。”
她不主动，简堰只好主动出击，三言两语，问清楚这家企业做过的一些事。
做慈善、不为虚名、注重员工福利。
简堰越听越满意。
两人聊了一会，简堰起身：“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果然不出所料，他看见眉眉如释重负，肩头一松，迫不及待站起来，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简堰暗暗好笑，他开口：“你回去帮我办入职手续吧。”
“啊？”眉眉瞪大了眼睛，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