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见笔筒里插着的手工刀时,她顿了顿,有些犹豫要不要拿。
最终没有拿。
“艾丽莎,洗好了吗?”
许清月隔着浴室门问。
里面传来小森蚺嘶嘶的回应,她才走进去,从桶里捞出它,擦净水,抱着出门。
佣人候在走廊里等她,怀里的黑曼巴被送走了。门扉打开,她仿佛没有看见许清月不符合要求的穿着,微笑着带她往楼道口走。
有女生打开门缝来望她,打量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和小森蚺上,又匆匆进屋。
许清月视若无睹,跟着佣人走进电梯。
夜间的楼道是昏暗的,电梯里光亮如白日。
视野一黑一白转换间,许清月只觉脖子刺痛,她错愕回头,却软倒下去,耳里听见电梯门“嘭”一声关上。
佣人单手搂住她,另一只抬起,小森蚺怔了怔,仅仅只是一秒,像闻见什么迷恋的味道,向佣人手上爬去,伸出蛇信舔舐她的手背。
电梯不断下坠,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风声呼啸,犹如火车驶过穿梭隧道。
过去十五分钟,电梯猛地停下来,“叮”一声打开。
外面通道狭窄而黑暗,圆弧形的洞,深不见口。
佣人单手抱起许清月,在黑暗里熟门熟路地穿越通道,转弯过门,在一处洞穴外停下来。
“先生。”
她恭敬地叫,微微躬身,低眉垂眼。
声音落下,拱形门从里面拉开,昏暗的烛光漏出来,一道阴影从佣人头顶覆盖而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手里的人和蛇,拥进去。
门,关上。
佣人则低垂头颅,目视脚下,后退进入通道,离开。
第35章
昏暗的房间,烛台立在餐桌中央燃烧。
许清月醒来,视野模糊地晃动着一些身影,隐隐绰绰,烛火跳跃。
“你,醒了。”
朦朦胧胧听见声音,她迟钝很久,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对她说话。
脖子酸痛的感觉后知后觉爬上感知神经,脑海终于清明了,视线也清晰了。
她看见长长的餐桌那头,隔着鲜花和三支白蜡烛,Snake望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西装整洁,金发碧眼,如同一位绅士,彬彬有礼。
脖颈后侧的疼痛更明显了——佣人那一针扎得毫不留情——许清月想抬手摸一摸。
脑海里的指示下达,她的手却失去行动能力,麻木地搭在腿上,一动不动。
这时,她才惊觉自己无法动弹,犹如木头人那般坐在锦织大椅里。椅子被推靠得和餐桌很近,将她圈在圆弧里。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惊慌,Snake笑着为她解答:“麻醉还没有完全消退,你需要等待十五分钟。”
此时的他,正常得比正常人还要正常。
他微笑着,“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我的管家很激动,正在精心制作美味,请稍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属于你和我的烛光晚餐即将开始。”
缝合在他脖子侧方的蛇,似人一般客气地对她微微点头。
许清月无法说话,无法动弹,静静地看着他。
小森蚺坐在她身前的餐桌上,仰头望着Snake,黑黝黝的眼睛在烛火的光影下如同世界上最美的黑曜石。
它安静、乖巧,就那样坐着,盯着他看。
Snake有些恍惚,记忆错综复杂,像厚重的老电视机跳转频道时闪烁的蓝红横条,时光回到九岁的夏天。
“……从这里走进去,告诉他们,你是蓝家的孩子。”
汽车停在橄榄树下,爸爸从后视镜里看他。
“一个月后,爸爸来接你。”
“不能早点来吗?”
他穿着校服,坐在后排。
“爸爸的生意很重要,很忙。你在里面要听话,等爸爸的生意谈成了,给你买汽车。”
高高的橄榄树投下大片阴影,阳光稀碎,老汽车的排气管吐出青黑色的尾气,轰隆轰隆驶下山。
身侧的庄园大门耸入云霄,双蛇环扣在顶端。花圃深处的白房子,盖着圆弧形的拱,像一座座墓碑。
他穿着发黄的球鞋,走进庄园。
……
“先生。”
Snake骤然回神。
蛇信舔舐他的侧脸。管家恭敬地站在身旁,“依旧是红酒吗?”
“尝尝?”
Snake对许清月道。
许清月不想喝酒,唇瓣轻启,还未拒绝。管家已经提起银壶,笔直地走过来,为她手边的高酒杯倾添三分之一的热红酒。
深红的颜色犹如干涸后的血,散发被煮熟后的馥郁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