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躲,又没有完全躲好。
许清月被它这似藏非藏的身影逗笑。
“你下来。”
那漏出来的尾巴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绷直,紧接着往书里一缩,完完全全藏起来——仿佛从来没有漏过尾巴,也仿佛没有被人现场抓住。
许清月是真笑了。
“我看见你了。”
那本书纹丝不动。
书放的位置很高,在书架的最上方。许清月无法爬上去,便弯腰抱起小森蚺,送它上去。
小森蚺蹭蹭往上爬,爬到那本书的旁边,尾巴敲敲书脊,像敲门那样礼貌:“弟弟,弟弟,妈妈来了。”
它嘶嘶地叫。
一直叫不停。
躲在里面的小蛇要被它烦死。
它知道妈妈来了,又不是聋子。
不出去,当然是不想见。
——怎么那么笨蛋?
弟弟不出声,小森蚺叫不答应弟弟,便很聪明地用尾巴去搬装着弟弟的书。
书被它一点点挪出来。
小蛇终于待不住了,真的要被笨蛋哥哥气死了——一点也不想认这个哥哥!
它气鼓鼓地爬出书,站在书架上,居高临下地瞪小森蚺。
小森蚺缩缩脖子,那本书被它完全拉出来了,它灵机一动,将自己装了进去。
——弟弟和妈妈吵架,它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两方都是很重要的人,两方都很厉害,它不知道先帮谁,也不敢去帮忙。
藏着吧,等弟弟和妈妈气过了,它再去哄妈妈和弟弟。
许清月看见小森蚺机灵地藏进去,笑了。
她抿抿嘴,压下嘴角的笑意,抬头望向小蛇。
“这几天都在这里?”
语气平淡,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
她要怎么和小蛇谈清楚,说它不应该留在这里?
小蛇不屑地撇嘴:“关你什么事。”
谁知话从嘴里发出来,变成了“嘶嘶嘶嘶”。
看见下面的人一脸迷茫,小蛇心里恨得要死——为什么它不能说人话!
它才不想去写给她看。
她都不要它了,它为什么还要照顾她能不能听懂蛇语。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
小蛇偏过头去,不看她。
许清月忽然就不急了,甚至有点想笑——一条蛇怎么会这么傲娇?
以前养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这是你画的吗?”
许清月举起手里卷起的宣纸。
——不是它画的,还能是笨蛋森蚺画的?
笨蛋森蚺除了会画苹果、香蕉、桃子以外,还能画什么?墙壁上的雕刻那么复杂。
明知故问,是想逼它出声。
小蛇不回头,也不接招。
许清月权当它默认。
“谢谢你。”
——算她有良心。
小蛇身后的尾巴忍不住翘了翘,嘴里的蛇信子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地伸出去“嘶嘶”回应她。
“只是……”
许清月没有发现它的异样,到底是狠下心对它说:“你该回家去,这里不是你该在的地方。”
妈妈的话砸过来。
心脏骤然冷下去,那些悄悄升起的喜悦在一瞬间烟灰飞灭。
小蛇直直盯着她,碧绿的瞳孔在黑暗里骤然竖成一条线。
像一把凌厉的刀刃。
它突然腾空而起,冲她猛地嘶吼一声,掉头就跑。
再也不想看见她!
她是谁,凭什么说它该不该待在哪里!
它想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
“宝宝!”
许清月随手将宣纸往怀里一塞,去追。
它穿的是蓝色的衣服,在黑暗里比较显眼,哪怕它跑得再快,许清月也能捕捉到它在一排一排书架间一闪而过的影子。
“宝宝!”
许清月急急地叫它。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要丢下你……”
只是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小森蚺也保护不好,它那么漂亮又聪明,如果被佣人发现,抓它去做实验,她要怎么办?
小蛇不听,就不听,把耳蜗紧紧闭住。
她坏得很,惯会说好听的话哄它,哄完了又要将它丢开。就像上次,生日那天全部依着它,还陪它玩球,就是想让它玩累了睡着,然后丢它在橘子地不要它。
骗子!
它永远不要听她说话,也不要相信她说话。
身后追它的脚步声猝然停了下来,正要跃上另一排书架的小蛇陡然顿住。
侧耳去听,听见那个人很急促的喘气声,似乎累到不行。
真是没用的人类。
它撇嘴,放慢跳跃飞行的速度,落在书架上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