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彦舟冷漠应道。
“刚刚的事......”女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手指交织着,不知该如何措辞。
“不必和我解释。”沈彦舟闭上了眼,眉心全是疲惫,“你等爸出完任务回来和他解释吧,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母子俩竟然能少有地平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争吵,没有谩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彦舟闭口不提,不代表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过去。他病得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时候眼前会出现幻觉,将那日的场景一遍又一遍重演。
母子俩各怀心事地等啊等,等父亲出任务完回家。
等啊等,等来的却是父亲殉职的消息。
沈家大乱,得知了消息之后纷纷赶来南江,参加他父亲的追悼会。
追悼会上,悲怆的哭声接连不断,他傻站在一旁,看着哭晕过去的奶奶,看着他妈明明看起来悲伤却压不下的嘴角,听完警局的表彰,还是不敢相信几周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少年心中伟岸的神像轰然倒塌。
他妈东西收拾得很快,没几天就跟着那日那个男人离开了南江。
走之前,沈彦舟坐在客厅,看着她一件一件行李往外搬,等所有行李装车,女人好像才想起客厅里的儿子,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般,看似痛苦地说了一句“是妈妈对不起你。”
沈彦舟面无表情,出声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女人尴尬地别开头,语气不自然地说:“你还有沈家。”
你还有沈家,就不会饿着你。
沈彦舟听懂了,点点头。
他妈也没再停留,上了那男人的车,留下一屁股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彦舟还坐在那。
他没有爸爸了,妈妈也不要他了,她说她还有沈家。
所以她就这样离开自己了。
很可笑。
他就像是个累赘,如今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被抛弃了。
往后的日子,他照常去上学,只是所有人都注意到,沈彦舟变得不一样了。
更冷,更难接近。
其实在天台遇见徐念之之后,少年的抑郁情况有所好转,连宋永同平时都敢和他开开玩笑了。
而家庭的变故就像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精神状况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还不如以前。
沈彦舟孑然一身,看似还有沈家,其实什么都没有了。
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一个自我价值极低的状态。
深处大千世界,他竟找不到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病发得突然。
他脚踩上天台护栏的那一刻,心里什么都没想。
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他麻木地活了17年,最后的归宿也不过如此。
那夜天很黑,厚重的云层将月亮藏得严严实实,连星星也不曾露面。
他闭上了眼,一只脚已经悬空踏了出去。
“同学!”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声,沈彦舟本不想理会,但眼前突然闪现出声音主人的模样。
他是不愿让女孩看到这一幕的。
他魔怔般收回了脚,转身看向天台门口的徐念之。
她是跑上来的,手上还拿着一本练习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喘了几口气,徐念之立直身,微微仰头看向站在高处的沈彦舟。
“同学。”她扬了扬手中的练习册,音调提高了:“我这有题不会做,你能下来教一下我吗?”
神他妈跑上来找他教题目。
沈彦舟眯了眯眼,身上的混沌感消散了些,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装出一副真的来找他问问题的样子,生怕他不相信。
徐念之心跳得很快,有些不敢呼吸了。
她刚刚正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一抬头,就看见了天台边上的人影。
她认出了是和她经常一起待在天台的那个男生,即使很暗,她也看出男生的意图。
呼吸一滞,徐念之连手上的练习册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跑出了教室。
明明不认识他,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沈彦舟走了下来,走到女孩跟前。
“这太暗了,你下去教我。”徐念之牵住他的手腕就往下走。
手腕传来温柔的触感,沈彦舟看着女孩的背影,那么小一只,还不到他肩膀,却又那么坚定。
走到有灯的地方,她打开练习册第一页,指了道题目,“就是这题。”
沈彦舟一怔,还真就顺着她的手指低下头看了看题,是一道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题,向他这样没听过课的人也能说出答案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