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和何铮对视一眼,随即也向那边张望。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烫着波浪发、身穿厚重大衣的高个女人,和郑修一左一右地把周闻笛搀扶出来,缓缓走上红毯。
谢之观察这女人,由于保养得当,她的皮肤平整细腻,但微表情牵动时,墨镜底下的眼角还是难免暴露出细纹来。
是个中年女人。
女人的一只胳膊上,还挎着个LV琴谱包,里面应该是装了不少东西,沉甸甸的,在她羊绒袖子的面料上压出褶皱来。
一个二十左右的短发女孩突然站起来,朝女人挥手,脸上挂着惊喜的笑。
看样子,这就是周闻笛那个加入天问的孙女,她事先也并不知道母亲的到来。
女人也挺高兴的,冲自己女儿点点头,加快脚步搀着周闻笛往前走。周闻笛的眉头却一直紧皱着,眼睛看向地面。他极为抗拒儿媳和孙女的做法,但此刻也是无力回天。
两个女性是拉拢周闻笛的关键,因此郑修表现得十分热络,在经过谢之身边时,谢之还听见他问中年女人:“周太太,我找个人帮您拎包吧,还挺沉的。”
“那谢谢你啊。”女人也不客气,笑着把包拎起来。
这时那包就在谢之面前摇晃,谢之面色如常,手指却猛然一动。
眼看着女人就要把包递给郑修,她整个身体却忽然晃了晃,随即整个人朝谢之这边倒过来。
“周太太!”郑修一愣,赶紧过来搀扶。
可是离得更近的周闻笛已经先他一步,一只手用力拽住了周太太。
琴谱包掉在谢之脚边,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悄无声息。与此同时,谢之的眼神微微一闪。
周闻笛皱眉看看周太太,开口却是:“谢先生,没砸着你吧?”
“没有。”谢之回过神,抬头,“周太太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太太朝他笑笑,“这两天轻断食,有点晕机而已,没事的。”又对周闻笛道谢,“谢谢爸。”
周闻笛撒开手,眉头皱得更深了,“好好的,断什么食?”
他孙女已经挤开人群,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扶着周太太,替她回答说:“爷爷,我妈妈是因为最近胖了,想减掉一些。”
周闻笛的目光立刻到了孙女身上,“也是你教的?”
孙女嘿嘿一笑,在老爷子责备的注视下什么都不说了。
周闻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怒火对准了儿媳,“实在闲着无聊,出去逛逛,或者学点东西,也不至于总是被孩子带着走!”
周太太像是很委屈似的,一下子就哽咽起来,“爸,他平时那么忙,我自己做什么也没意思。孩子愿意跟我玩,还惹您不高兴了吗?”
周闻笛还想说什么,被郑修在一边劝和,“周老先生消消气,以后周太太加入天问,整个人生都会变得很充实,再也不用您操心了,这是好事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来周闻笛怒上加怒,冷笑起来:“充实?天天危害社会,可真够充实的。”
何新觉和天问的威严被挑战,无疑是今天会场的大忌。
郑修紧张地看向何新觉方向,好在隔得比较远,周闻笛的话还没传过去,就已经被教众的吵闹声化解了。郑修微微沉下脸,一语双关地威胁:“天问是在救赎世界上的所有人,社会也不过是世界的一部分。周老这么说,把您的家人置于何地?”
周闻笛:“你把她们放了,有什么冲我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声埋怨打破,“爷爷!您可以不尊重我和妈妈,但不能这样对天问!您要是再抹黑天问一句,我就要跟您断绝关系!”
周闻笛的孙女搀扶着周太太,两个人一起望着周闻笛,竟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而周闻笛刚才所言,分明是要保护她们。
周闻笛胸口剧烈起伏,险些喘不过气来。郑修虽然暗喜他被怼,但何新觉主要还是请这位上了年纪的画家,他的家人只不过是隐形的人质。现在双方互不相容,还怎么带到何新觉面前?
周太太微微叹了口气,先做出让步,“爸,您常年在国内,我和孩子却是难得来一趟。要不您现在这里歇一歇,我们先去见了何先生,再来跟您赔不是,行吗?”
孙女也在催促:“妈妈,何先生还等着规训我们,走吧。”
“乌烟瘴气的。”周闻笛又气又无奈,对郑修直接一摆手,“我坐在这里歇会儿,你带她们去。”
郑修沉吟:“这恐怕……”
周闻笛冷冷地说:“你们不就想买我的画,今天我也画不出来。现在让我过去,除了挑何新觉的刺,别的有什么作用?”
也许是周闻笛说的有道理,郑修往何新觉那里看了看,也便点了头,吩咐手下看好谢之和周闻笛,自己带着周太太和她女儿继续走上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