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空,几乎能撕裂微尘。宋昭斐却还是站在原地,美目中满是惊骇。
梅丛凝并不气馁,方才那一瞬,足以让他看清阴阳蛛的真身——它并没有实体,只能寄生在人的神志里。
只要将其从灵台驱逐,就不会再受侵扰;可这也代表着他无法将此魔物带回宗门。
如此,他师尊宵练道君该如何?
“或者说,你的掌门之位该如何呢?”
面前又显出不同的人形,面容模糊变幻,如水边虚影般朦胧。它们诡异地移动着,发出的耳语窸窣,不似人言,而似虫类成群。
“……跟我双修,掌门之位就是你的。”
“师兄,你难道忘了道君嘱托么?”
“你已经超越他了,你才是如今的修真第一人,连拏离都被你比下去了。”
他胸口一阵凉意,低头看去,两把剑洞穿了他的身躯。一剑在丹田,一剑在心脏。
“看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呢,”宋昭斐的面孔出现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口中吐出一只蜘蛛。
“在死亡面前,你还能守得住吗?”那张脸逐渐变化,变成了他自己。
“你最爱的只是你自身吧……这样的神念,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美味。”
梅丛凝眼神涣散,眼见那只蛛爬上了他的胸膛,又爬过脸颊,最终朝他眉心中钻去。
剑修突然暴起,一手拢住额前的小蛛。他泥丸处金光大盛,把那魔蛛照得浑身烧灼。下一秒,这个本该化作口粮的修士,就在它面前炸成了一滩血雾。
梅丛凝猛然醒来,周遭已是一片冰雪。
他脑子还乱得惊人,神智也昏昏冥冥,连手中物品掉落在地上也不知。
这自毁般的攻击,虽险胜妙化阴阳蛛,也耗费了他极多心神;识海中的自爆,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即使那只是一道化身,也让梅丛凝陷入了暂时迷茫中。先前那些诱人的迷障,就在此刻缠了上来。
半个谷底都挨了冻,就连空中雾气也瞬间凝结。拏离在途中发现这一异状,想到是梅丛凝出了事,当即一个俯冲,往灵力最浓郁的地方赶去。
蔺含章速度不及他,待下到崖底时,撞见的却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那修士正把他师兄压在身下,身上宽大衣袍,几乎把整个人都罩住。
蔺含章立即就想好了宋昭斐的死法。
没等他调动傀儡,只见拏离双手一撑,纯用力气把梅丛凝掀了起来。
梅丛凝脆弱的神识,已经被那些魔女的三峰采战、阴阳调和之术占据,双手还不安分地放在对方肩上。
只听“啪”的一声。
拏离一掌把这个金丹修士打飞了出去。
他还算手下留情,只是把梅丛凝扇得懵了,没把人打晕——不过梅丛凝懵着,他还更懵呢。
——真是莫名其妙,这种事不只在詹云起看的民间话本子里么,怎么还能让他碰上。
梅丛凝白修这么多年心法,竟连情欲都不能自控。可他一个剑修,还能叫人摸两下就半依半就,身弱体软了么。
拏离更多是觉得离奇,对梅丛凝这尴尬情况,倒没有过多怪罪。加之还有个小师弟在旁边看着,就放弃了多扇几掌让他清醒的念头,只是用真炁助梅丛凝疗养神魂。
见蔺含章颇有些见鬼的模样,拏离只得安慰道:
“吓成那样做什么,你也没看见什么不能看的。”
蔺含章难得失言,他发觉自己对师兄还是缺乏了解。
拏离却接着说:
“这也是事态紧急;你别看梅师叔如今是金丹,年轻时也曾被我打到哭过……就这一巴掌,他不能怪罪的。”
第40章 口口口口
梅丛凝果真不怪罪他——他略清醒后,面对着这样窘境,羞恼都来不及。脸上火辣的疼痛倒被忽视了,只轻声说:
“多亏你救我。”
“哪的话,也是我一时心急了,若不凑你那么近,你也不能将我认作女……”
拏离说到这,才想起梅丛凝也许是喜好男子。但对他而言也没分别,修士鲜少有子嗣传承,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都照样过。
“……认作内侍。”他话头一转道,“师兄无事就好,我此番有事与你商议。”
“哦?”
梅丛凝应了,眼色却有些不快。倒不是对着拏离,而是一旁那个年轻的修士。听见他二人要议事,居然也不回避,反而十分大胆地支着脖子往这边看。
拏离就是这样教人的么,不仅要带在身边爱护,还一点规矩都不讲究。方才的情形,哪是一个低阶弟子能看见的,若让他日后漏了风声……
“师兄,莫要心浮气躁。”
拏离一语道破。
“那魔物诱人心智,你若胡思乱想,容易让它趁虚而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