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算得上窈窕,驮那几百斤兽肉,虽然不费力气,视觉上却十分可观。蔺含章见了直夸:
“师兄真是好人,外出消牒还记挂着同门。剑院的师兄弟此番有口福了。”
拏离闻言却一僵,缓回过身,无奈又取出一根前腿递予他:“……此事还请你莫要再提。”
那道身影飞快消失后,蔺含章才恍然——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他还以为师兄辛苦一番,又分又拣的,是要派发给剑修众弟子作福利。
结果这么大一头猪,他居然要留着自己吃么?
第16章 算做教训
拏离今日小施了贿赂,驭剑都快几分,直飞到藏剑峰最高一处山头,先将包裹扔了下去,才收起飞剑,翩然落地。
一大堆肉砸在地上,发出嘭得一声,又立马被人收起。
这处院落中还坐着四人,都是他同门。其中也包括刚主持完测试的翁衡,另两个穿白色、月色袍的,分别是吕幼麒和施星。唯一个女修,名詹云起。
此时,这四人拿碗的拿碗,倒酒的倒酒,调料的调料。翁衡更是直接打开那包袱,取出几条里脊开始切块穿串。
每个人都有事做,每个人都如此投入,大师兄很满意。
若说各院弟子有什么区别,光从外表也能分辨一番。
看起来心力憔悴的是御兽、灰头土脸的是灵植、装神弄鬼的是符篆、不像好人的是阵法、烟熏火燎的是炼器、烟熏火燎的但富贵的是炼丹……两袖清风一贫如洗的,就是他们这群剑修。
大多剑修,全部身家就是一把飞剑——无他——常在战斗中、外物都成渣。法袍是轰烂了的,灵器是砍碎了的,钱是没地方赚的,兜是比脸干净的。
不过抛开这些,剑修的精神面貌倒是非常向上。越是想法通透,心思纯洁的人越易凝聚剑心,因此这群剑修除了修行,旁的欲望都很简单——比如爱吃。
半炷香后,石板已经被烤得发烫。面上煎着的脂也出了油花,些许碎盐撒上,辅以豆蔻、茱萸,几串肥瘦相间的箭貆肉滋滋作响。一时肉香四散,让人食指大动。
几人这才坐下来说话。
“师兄回来的正巧,若是早回三天,今年的入门考核便由你主持了。”
拏离哪听不懂他意思,只笑道:“我是主持够了,才请阿衡代劳一回。此番可累着你了?”
“累倒不累,只有些不忍。”
“翁师兄心慈,见不得落败者也自然。”詹云起心思细腻,闻言轻声安抚。
翁衡却摇头:“是我不坚定。往日只知云梯九死一生,如今亲眼得见,方知其中可怜。可我身在其中,维护此业,这要我……如何想?”
“师兄有任务在身,不过在其位谋其职。”
翁衡叹道:“若是如此简单就好……”
拏离听他二人谈论一番,才转着串肉道:“想入仙门,需经万劫。若非今日劫难,也有日后罹祸。修道乃逆天行事,多少人云梯折坠,又多少雷劫难渡,多少中道陨落?”
他又自省:“你我手持利刃,应当为天下公,不生怜悯,反而不仁义。但若因此偏私,即有自我;有此存心,已非大公。你有此心是好,天道却也有定数。莫要为此再生烦扰了。”
宗门论资排辈大多看道行,金丹以上的一律以师叔称呼,同辈间则以入门先后,而非年纪相称。拏离虽是师兄,四人中除了詹云起,却没有比他年轻的。
可既是他担了这一句师兄,多年来便一直身体力行着。向来业精于勤,笃学不倦。无论修为心性,都是同辈翘楚。只是翁衡看着他,时而还会想到他幼时,还不到他胸口高的稚嫩模样。
“师兄说得极是,我不再多想了。”
拏离见他开悟,心情也松快不少,依次递了烤肉给众人。一时院落中净是咀嚼声,拏离见他们这凶残模样,惊讶道:
“怎么我出去这些时日,峰里头是闹了饥荒么?灵米都不见发了?”
詹云起吃得还算斯文,有空向他解释:
“三月后云蒙小秘境开启,吕师兄和施师兄预备前往,因此早早就辟谷准备了。”
“有这份心也是好,”拏离看了眼满嘴抹油那两人,“可哪家秘境不让吃东西了?”
“那不是节省时间,抢占先机嘛。”
吕幼鳞性子活泼,剑招却是以凶狠闻名,
“师兄有所不知,这次无翳可是派出弟子九十九名,寻道、凝真加起来也派了一百五十名,通鼎那些个炼丹的,都来了五十号人。僧多粥少,不抢不行啊。”
“你消息倒灵通。”
剑修缩了缩脖子:“……我错了,下次我少打听。”
“怎么不打听,这种事情,不弄清楚了确实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