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又补充道:“莫怪师兄多嘴,只是见你资质优渥……年少多骄,不要思虑过多,免得动摇本性。”
早在他们认识前,蔺含章就知道拏离是个好管闲事的,连对外门弟子都如此。这黏糊性格他本来不喜,可落到自己身上,才知有多体贴。
蔺含章面上乖顺地附和几句,内心却想到:你若现在就和无翳峰那二人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我也不必再思虑了。
拏离不喜客套,说完便行告辞。蔺含章见他像要去后山,忍不住开口:“我方才四处走动,瞧见后山有一洞穴,可是师兄地盘?”
拏离本要驭剑,听他发问,生生把剑尖一转道:“……不是。”
“藏剑峰界内,除各院教学用地,和师生住处,其余皆为通用,”
他面上不显,眼神中却带了几丝赧然,
“蔺师弟是在其中见了我的东西?我并无占地己用的念头,只是去得多了,没有及时清理。师弟若是想在那处修炼,也是可以的。”
你要在那沐浴,我怎么修炼得下去!蔺含章设想了一番那场景,觉得这才是要他灵台失守、走火入魔。
“师兄言重了,我不过好奇发问。那洞穴位处灵眼,想必也是师兄费心寻的,我怎好贪图。”
他越这么说,拏离越是要分他杯羹,不由分说便拉了他上飞剑,朝后山飞去。
别人寻到宝地,都恨不得布个瞒天阵隐蔽起来。拏离不设禁制也就罢了,还这么坦然地拉着人去。
也亏得他是首座弟子,用度丰厚。如此不吝惜东西,换了普通修士,怕是连家底都守不住了。蔺含章心下暗叹,自己炼器、炼丹、画符等本事都得重拾起来。
修士常要飞天遁地,像廖清他们使用的法器只是助力,剑修驭剑却是看家本领。拏离又精于此道,转瞬就到了洞前。
他不仅速度极快,还能分出一道剑气形成保护,二人从剑上下来,连头发丝也未乱一分。
“此处灵气充裕,尤其适合火灵根修士。”拏离满目真诚,“你刚入门,可得了《金华宗旨》?不如在此试炼一番,我也可加以引导。”
“……好。”见他如此诚恳,蔺含章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寻了处合适位置,便坐下开始修炼。他同样分了二心,一边修炼太乙宗派发给弟子的《金华宗旨》,一心则默画着《绥厌奇书》中的阵法。
绘阵需要极端专注,一处灵气所指不同,就会导致整个阵法的法力变化,甚至自行崩溃。即使只在脑海中默画,也易生心魔。蔺含章挑出较为简单的两仪阵和奇门迷阵阵,识海中生出灵壁,一点点刻画上去。
只是画不到一半,额前就渗出了汗,二心也逐渐聚合。还是高估了自己本事——蔺含章挥散那半座法阵,猛地睁开眼。
面前是晶莹洞壁,背后却传来簌簌地响,分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他还感到室内气温也升了升,水汽更甚,硫磺的气味隐隐发散。
他不会真的要……
蔺含章忍无可忍,一下站了起来,垂眸转身。刚要告辞,眼前景象却把他所有话语都堵了回去。
第15章 突然开始洗猪
只见一俊美修士立在泉边,神色温和,情态认真。宽大道袍被一根襻膊绑起,露出两条修长有力的手臂。
他微弯下腰,手中寒光闪动,光华璀璨。些许水珠随着指尖滑落,落在滚烫灵泉中,也滴落在……一头巨大的野猪上。
他的仙人般的师兄拏离,在灵泉边撸着袖子宰猪。
荒谬。
蔺含章一时失语,竟无法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拏离此时已经把那野猪的毛发烫掉,正破开腹腔,将其内脏掏出。
仔细看,那也不是普通野猪,而是一只山箭貆。形似刺猬与野猪的结合体,这种动物背上覆有黑白尖刺,可做炼器材料。只是这只已经被拔去了骨刺,又烫掉毛发,才显得像猪。
看这个头,也并非普通野兽,而是可以称得上灵兽了。
拏离见他起来,客客气气地问:“蔺师弟可是遇到什么困难?”
手上却不停,将腹腔掏了干净,都扔进泉水中。那乳色灵泉被染得血红,他灵巧双手也都浸在血中,形似戴了副手套。
好在这灵兽都有几分仙气,血液并不腥臊,反而透出股草木清香。蔺含章顾不上回答,也走过去搭了把手,帮他抬起那兽身。
眼里有活,才不招人烦。蔺含章观察他神情,见他对这屠戮之事好不自在,才干巴地问:“师兄是要炮制什么药材吗?”
拏离闻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些许……尴尬。
让拏离尴尬的事本来少有,蔺含章一天之内却能窘他两回。